接連三天，許橙都在學規矩，真是好生無聊。
偶爾會聽到樓裏面的一些姑娘在自己房裏唱歌，顯然是在爲花魁大選做準備，但這些歌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拿來比賽沒新意啊！
許橙抱着一疊衣服挨個送到各個姑娘的房間，途經偏院時，看見一個穿着水貂袖長裙的仙女在跳舞，臉蛋和舞姿都很美，就是沒有靈魂。
通俗點來說，少了點勾住人的東西。
許橙擰着眉搖了搖頭，根據這三天的觀察，戀香樓內漂亮的姑娘也不是沒有，但要麼就是過於行爲舉止過於妖豔，費盡心機的展現自己，迷失了本心；要麼就是悽楚哀婉，典型的被賣身到此處的女子，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沒有自我選擇的權利，只能隱忍度日。
“你是新來的？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啊！百合姑娘跳的舞是你能隨便看的嗎？還不快離開！”扎着雙髻的丫鬟氣呼呼的呵斥道。
“她的舞太普通了！一點都不好看。”
“你……我看你是瘋了！咱們百合姑娘可是戀香樓的頭牌！她的紅袖招誰不說一句好？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裏胡說八道？”雙兒滿臉不忿的替自家主子辯解。
“雙兒。”
百合溫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雙兒立即不說話了，但看向許橙的眼神卻充滿了不滿。
許橙不以爲意的聳了聳肩，看向跳得香汗淋漓的百合姑娘，標準的鵝蛋臉，細嫩的肌膚白裏透紅，粉頰上漾著淡淡紅暈，如羽毛般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靈透的水眸。
真真是個古典美人！
她似乎並不在乎許橙的評價，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絹帕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便準備離開，完全沒有要問許橙自己的舞蹈爲什麼不好看。
雙兒不忿的跺腳，“姑娘，你的舞姿在整個廣寧城都沒有任何對手，她……一個新來的打雜的憑什麼說你的舞蹈不好看？”
百合表情平靜，“雙兒，每個人的喜好都不一樣，不能強求。”
她聲音軟軟的，聽着格外舒服。
許橙忽然就有了幫她的想法，既然寧姐不相信自己能做到，如果她能幫百合姑娘排好這支舞，不就等於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了？
“百合姑娘。”
許橙上前一步擋住她倆的去路，雙兒立即不滿的瞪向她，“我家姑娘心善不想和你一般計較，你又想幹嘛？”
許橙目光堅定的看向百合，“你想奪魁嗎？”
如果她不想奪魁的話，自己也沒必要幫她出風頭了，所以還是得先弄清楚她自己的個人意願，所謂強扭的瓜不甜。
她的這支舞美則美矣，卻沒有靈魂，沒有靈魂的舞姿再好看也不勾人。
百合想到前幾日寧姐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她當時有些猶豫，她13歲就被父母賣到這裏來了，爲的是換錢養活兩個弟弟，所以她早就認命了，只想做個賣藝不賣身的紅牌。
可寧姐前幾日找她談話，說她不能再由着性子不接客了，除非這次花魁大選她能奪魁，不然就保不住她了。
若不是這個原因，她也不會來這裏排舞。
許橙見他猶豫，便知道自己有戲了。
百合擡眸看向她，“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許橙如實說道：“你的舞蹈的確很美，也很適合你，但缺了點……靈魂。”
百合抿着脣沒有說話，旁邊的雙兒卻不滿了，“舞蹈還有靈魂？你就瞎編吧！”
“雙兒，她說的沒錯。”
即便是打斷丫鬟的話，百合的聲音也輕輕柔柔的，不像一般的主子那樣斥責不滿。
雙兒癟了癟嘴，不吱聲了。
百合看着許橙，“願聞其詳。”
許橙對她的印象一下子好了很多，“你剛纔跳的是效仿趙飛燕的鼓上水袖舞？”
一旁的雙兒哼了哼，“算你識貨！”
許橙：“你身姿輕盈，有一定的舞蹈功底，這種難跳的水袖舞也能被你跳得這麼美，但這種柔柔弱弱的舞姿大家已經見得太多了，而且你跳舞的時候表情過於寡淡，該媚的時候不媚，沒有將自己當成這個人物在跳，這才失去了這個舞蹈的靈魂。”
百合眼睫微動，有些意外她竟然一語中的，可讓她展現出那種狐媚子的勾人眼神，她實在做不到。
許橙又說：“你不喜歡這段舞蹈，你覺得自己做不來那種魅惑勾人的眼神。”
百合的表情一瞬間說明了她的內心想法。
許橙：“其實我倒是有個建議，你還是跳自己擅長的水袖舞，但曲子要換，也就是說咱們不跳這種柔柔媚媚的舞蹈。”
雙兒也有幾分好奇了，心直口快的問道：“那跳什麼樣的？”
許橙勾脣，“要想拿下花魁，當然要跳跟別人不一樣的啊！百合姑娘氣質清冷，其實更適合跳剛柔並濟的舞蹈，比如：十面埋伏。”
百合有些許動容，“十面埋伏？”
許橙點頭，“對！就是出自歷史上著名的‘垓下之戰’這個典故，漢軍‘十面埋伏’，形如天網，楚軍固守垓下，勢如鳥雀。”
雙兒：“十面埋伏聽起來就很緊張激烈似的，這要怎麼跳啊！”
百合則是想到了自己，她此刻的情形和楚軍有什麼兩樣，都是籠中困獸，爲了清白之身，必須奮力一搏。
光聽這個曲名，她就很喜歡。
“好，我想試試。”
說這話的時候，百合眼神堅定，她來戀香樓學的每一個舞蹈都是柔媚纏綿的類型，教她跳舞的舞師說這纔是男人喜歡的舞蹈，卻沒人知道她一點都不喜歡……
許橙笑着伸手，“那就一言爲定，合作愉快！”
百合看着她伸出來的手，猶豫了一秒還是回握過去，“合作愉快。”
許橙想到什麼似的補充道：“在咱們這支‘十面埋伏’還未完全排練成功之前，我希望你倆都對外保密，對任何人都不要說起，包括寧姐。”
雙兒滿是不解，“爲什麼？”
許橙笑得一臉自信，“因爲這是祕密武器啊！提前被人知道不就沒了驚喜。”
百合和雙兒倆人頓時覺得很有道理，齊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