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先生，您被人盯上了。.”
明明是警醒的話，但在賽切爾口中說出來卻帶着一股詭異的安撫的味道。
搞得氣氛像是發生了諸如上城區的幽怨貴婦終於發現了肖恩帥氣的本質，準備讓他躺着掙錢這種喜聞樂見的事一樣。
但很不巧，肖恩作爲交易人對於情緒這種東西極爲敏感，包括別人的和自己的。當他發現賽切爾無意中緩慢引導自己的情緒時，他就瞬間警惕了起來。
“賽切爾先生，如果您真的想好好談的話，請收斂您那四溢的幻術吧。”肖恩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哦？抱歉……”賽切爾彷彿是剛反應過來：“人老了就不容易控制，真是抱歉，肖恩先生。”
肖恩不置可否：“那您能說說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他指的是所謂自己被人盯上的事。
但賽切爾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摩挲着光滑的桌面，擡頭看了一眼勞倫斯。
於是看似笨拙的胖子勞倫斯很懂事地退了出去，臨走前還向兩人鞠了一躬。隨着鐵門關閉，房間中只剩下肖恩和賽切爾兩個人了。
賽切爾攤開雙手，露出微笑：“那麼，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賽切爾，來自賽切爾商會。”
肖恩皺起眉頭，賽切爾商會……好耳熟的樣子？
等等！賽切爾商會？！！
他因爲睡眠不足慢了半拍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賽切爾商會，君士坦丁最大，最肥，最囂張的商業集團。
他們只賣一種東西——曼陀羅精神愉悅鍊金藥劑。
也就是俗稱的貴族老爺快活粉兒。
肖恩在聽到賽切爾名字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但因爲賽切爾商會名頭太大，他壓根兒沒考慮到這樣的勢力爲什麼會找上自己……還是以那種扯淡的方式！
那麼，坐在自己面前自稱賽切爾的老頭兒，毫無疑問就是賽切爾商會的創始人，那個被稱爲“鬱金香蝮蛇”的傳奇人物。
在聖盧森，雖然皇帝陛下將貴族和平民割裂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但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
超凡者和一些在自己領域極爲傑出的平民，他們可不像下城區那些在骯髒泥潭中掙扎的苦命人一樣，這些人甚至在某些場合的聲音比之自詡人上之人的貴族們更有用。
所以就有了折中的政策出臺，即白銀階或以上的超凡者以及在某些領域達到一定成就的大佬，即可獲得名譽貴族的稱謂，從根本上脫離低賤的平民。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身份，沒有任何實質權力，要說跟普通平民不同，大概就是可以公開使用快活粉兒？
就像光頭比爾的名譽貴族，就是因爲他是黃金階超凡者以及高級鍊金大師。
而眼前的賽切爾，同樣佔據了名譽貴族判定條件的兩種，他既是一位階位極高的幻術師，同時也是名滿帝都的賽切爾商會創始人。
但他卻拒絕了名譽貴族的封號，始終以平民自居。
這就讓貴族集團很不舒服了，堪稱一記耳光。至於爲什麼他能如此赤裸裸地打貴族集團的臉後還活得如此滋潤，主要原因倒不是因爲他很強，而是因爲有錢，非常有錢！
賽切爾用一生證明了一句話，
有錢，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總之，肖恩在明白對方的身份後，對賽切爾找到自己的目的……還是一臉懵逼……
所幸，老頭兒並未賣什麼關子，他直接開口：“我之所以說您被盯上了，是因爲您真的被盯上了……被君士坦丁幾乎所有地貴族。”
“……啥？？”聽到這話的肖恩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差點兒從椅子上滑下去。
賽切爾繼續問道，“您認識泰勒吧？”
泰勒？
肖恩的腦子裏回憶起那個拾金不昧的天選少年，然後本能地想否認三連糊弄過去，但意識到這樣話題也許結束了，於是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賽切爾嘆了口氣：“泰勒，本名泰勒·塞西爾，是塞西爾家族的被放逐之人。”
頓了頓，他彷彿在回憶：“八年前，因爲某些原因，原本作爲塞西爾家嫡系血脈的泰勒，被當時的塞西爾侯爵放逐，連同他的母親一起。順便，在此之前，他們抽取了他的權柄，讓他永遠無法踏足超凡。”
肖恩沉默。
賽切爾繼續開口，意味深長：“但不久前。那個註定只能是庸碌一生的小傢伙，突然就賦格了！像是打破一切應有規則的奇蹟一般！當時的他正在商會工作，而我也第一時間將泰勒和他的母親隱藏了起來。
但很不幸，塞西爾家還是得到了消息。更巧合的是，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傳到上城區時，塞西爾大公正在舉辦酒會，然後這荒唐之事就傳遍了整個貴族圈子。
肖恩先生，您能明白繼續一個沒有權柄之人賦格是多麼恐怖的事吧？或者說，是多麼令人眼紅的一件事！”
肖恩頂着有些發麻的頭皮，開口問道：“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賽切爾點了點頭：“目前還沒有，貴族集團還不確定究竟是什麼人或者什麼事造成了這樣的奇蹟。
礙於泰勒在我的庇護之下，他們找不到那個可憐的孩子。但他們仍然在找，不只是泰勒本身，整個君士坦丁範圍內所有與泰勒接觸過的人或事，他們都在暗中調查。
包括泰勒工作的賽切爾商會和您的酒館，也被若有若無的視線纏繞着，所以纔出現了借商貿部之手請您過來的荒唐之舉。”
肖恩皺起眉頭，從賽切爾的話中他大概能聽出來，這老頭兒肯定比那些貴族知道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讓泰勒賦格的就是自己。
於是他試探着問道：“泰勒跟您說了什麼？”
“不，沒有，那個孩子很倔。”賽切爾露出欣慰的笑：“他說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所以我也只能找，不過……我沒有像他們那麼傻乎乎地地毯式搜索，那是最容易漏掉線索的蠢辦法。”
他看着肖恩：“我想，既然賦予失去權柄之人位格是種奇蹟，那麼肯定還有更多奇蹟。比如，某位黑手黨頭子舉行葬禮後重新出現的妹妹，比如一夜之間被摧毀的邪派遺址……”
賽切爾自顧自地說着，絲毫沒有在意肖恩愈發難看地臉色：“我發現，包括泰勒在內，他們都跟一個貌似平常的酒館有着聯繫，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所以，現在您還要說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館老闆嗎？”
直到現在，肖恩才深深的體會到這個賽切爾商會的創始人究竟他媽的有多麼恐怖。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手中的漆黑之幣與白使徒，同時整個身體處於一種完全戒備和警惕的狀態！
或許是察覺到肖恩的反應，賽切爾有些咄咄逼人的態度一下子軟了下來：“抱歉！肖恩先生，以前做生意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但請相信我對您沒有惡念，而且我是懷揣誠意而來。”
隨後，彷彿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他掏出一張羊皮紙卷和一把小刀，割開手指後將一滴殷紅的鮮血摁在羊皮捲上，並且開口：
“我，賽切爾以超凡的名義起誓，在肖恩·羅德里格斯先生未曾對賽切爾和賽切爾商會有迫害之舉前，絕不會對肖恩·羅德里格斯先生有不利的行爲，太陽與晨星見證將見證我的誓言。”
然後，羊皮紙卷綻放聖潔的光芒，緩緩消融在空氣中，同時一個虛幻的烙印宛如繩結一般在空中編織，飛舞。
這是誓約，超凡契約中的一種，在血液滴落後到契約燃盡之前，起誓者所說的話必將成爲嚴酷的枷鎖，不可違背。
這就是賽切爾的誠意。
見此，肖恩在放下心中戒備的同時，驚了。
他感有些受寵若驚，這種大佬肯對於自己這種鹹魚如此友好，簡直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個小名叫傲天……
“那什麼……”肖恩揉了揉太陽穴，“賽切爾先生，您何會做到如此程度呢？”
賽切爾微微一笑，回答道：“您知道嗎。奇蹟之所以稱爲奇蹟，就是因爲那是人之力永遠無法締造的。而能締造奇蹟，賦予權柄，逆轉生死的存在只有神明。但神明不可能垂青被稱作異端養成地的聖盧森，所以既然不是神明，那隻能是別的什麼……
而我恰巧愛讀書，所以見識也稍微廣泛一些，所以稍微瞭解一些在人世間有着傾聽願望並且實現它們的奇異存在。”
頓了頓，他看向肖恩：“您說是嗎？漆黑的交易人——肖恩先生。”
肖恩仍然很想一套否認三連丟過去，但想起對方所表達的足夠的誠意，他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這是自愛德華之後，第一次有人正面說出自己的身份。
“呼……”賽切爾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彷彿鬆了口氣：“嗯，猜對了！”
“猜……猜的？您能別這樣破壞氣氛嗎？”肖恩目瞪口呆了半晌，終於無力的開口，他發現雖然自己有着兩輩子的生活經驗，但在賽切爾這種老狐狸面前完全不是對手。
幸好這老頭兒對自己沒什麼惡意，否則他怕是得天天提防着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那麼，您找我是所爲何事呢？”肖恩平復下心情之後問道，但心中卻已經有了眉目。
“當然是交易，肖恩先生！”賽切爾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之前所有行動和語言所鋪墊而出的真正目的，也印證了肖恩的猜測：“我想與您做一樁交易，肖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