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度完成交易後,
肖恩有一種感覺,自己在主持交易的時候,彷彿變了一個人——矜持,驕傲,平靜而無比從容。.
但卻又保留着自己的意識,記憶,和是非判別能力,也就是說,自己的言語和行爲完全出自內心的選擇,而非其他原因。
只是可能換了種語氣說出來。
這是種很奇妙的體驗。
難道是黑暗衆卿覺着平時的自己太鹹魚,容易給深淵丟臉?
這麼一想,還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當然,這種情況是有好處的,比如更從容、更熟捻、姿勢更優美地裝逼。
壞處也有,比如裝完後容易嚇出毛病,
——就像現在。
漸漸退出那種“交易人”專屬的狀態後,他才感覺到一陣後怕和背脊發涼。
之前引導(誘導?)愛德華與黑暗衆卿進行交易,呵斥一位黃金階的施法者讓他閉嘴等等一系列騷操作……
這確實是肖恩內心地真實想法,但他平時那麼從心,根本做不出來好吧!!
萬一那個會搓火焰的傢伙沒有被交易時滲漏的深淵氣息嚇懵,而是選擇丟顆大火球過來,那估計肖恩就得跟自己的酒館一起玩完兒……
回想起剛纔自己的所作所爲,
簡直實在死亡邊緣跳廣播體操啊喂!!
不過幸好,黑暗衆卿完美地履行了交易內容,扭曲了城衛軍的記憶,硬生生把肖恩那條邁進地獄的抽了回來。
嗯,怎麼說呢?這種裝完逼就跑的感覺……
真香!
正當肖恩處於這種驚恐後怕又意猶未盡的矛盾中,就快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時,
“老闆……”伊卡扯着肖恩的衣角,平日裏元氣滿滿的小姑娘罕見地憂慮了起來。
也許是被剛纔的超凡者嚇到了吧?
就算力氣比較大可仍然是個小女孩兒啊。
肖恩這樣想着,於是俯下身來,用手撫在小姑娘的頭頂,“伊卡,不用擔心,沒事了。”
“不是……”伊卡使勁搖頭,然後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恩:“剛纔,老闆您好像……變得不是老闆了……”
聽着小姑娘的話,肖恩藉着還未關閉的“洞察之眼”,他從小姑娘身上看到了緊張,不安等罕見的負面情緒。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嗎?
於是他蹲下身來,揉搓着伊卡白嫩的小臉蛋,輕聲開口:“不會的,伊卡放心,老闆永遠都是老闆。”
“唔……真的嗎?”伊卡伸出手:“那,老闆拉鉤!”
“嗯!”肖恩輕輕點頭,伸出小拇指。
……
這個滿腦子都是“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小丫頭很快就在肖恩的許諾下忘了這件事。
接着肖恩從倉庫抱出一牀被子鋪到了自己隔壁的一間空房,等到伊卡睡下以後,才從回到自己的房間。
然後召喚出黑書。
扉頁上的狀態已經變成了:
持有人:小羊肖恩
貢獻度:12
持有饋贈:洞察之眼
特殊加護:無
略過顧客交易記錄後,肖恩很快翻到嶄新的一頁。
漆黑的墨跡浮現,
肖恩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總結出一個規律,每一次完成交易所獲得的饋贈度是不同的,而當饋贈度達到1和達到10的時候會觸發饋贈,估計下一次饋贈觸發就是貢獻度100了吧?
然後,關於這一次的饋贈“夢魘”的描述,經過仔細推敲縫分析後,他發現,自己看不懂……
明明是熟悉的詞彙組成的一段話,卻宛如詩歌一樣含義不清……難道黑暗衆卿也有文青毛病?
萬幸的是他並沒有懵逼太久,黑書上的字跡消散之後,一道紫色的光華從天而降,籠罩着他的身軀。
然後肖恩感覺到,灼熱的感覺自眉心爆發。
灼熱過後,他的腦海中多了一段關於“夢魘”的信息。
這是一種類似催眠和幻術的能力,他的額頭中央多了一隻虛幻紫色豎瞳。當這隻眼睛睜開時,被直視的生物會看到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情景,然後靈魂會被作爲“夢魘”的糧食,肉身則化作冰冷的石頭。
果然不愧是惡魔的饋贈啊……
而愈是強大的生物對“夢魘”的抵抗力會越高,倘若如今的肖恩對黃金階的施法者威爾發動“夢魘”,對方感受到的可能只是一瞬間的恍惚。
當然,如今的“夢魘”只是最淺顯的狀態,隨着吞噬靈魂和交易次數的增加,它會逐漸成長,最終變成黑書描繪中“佔據天空的紫色眼瞳”的模樣。
瞭解這次饋贈的基本信息之後,肖恩嘴角不自覺地抽搐,用手撫摸着光潔的額頭,喃喃自語,
“異界二郎神加美杜莎瞭解一下?”
這算是勉強有自保的能力了吧?
在這個看似平靜卻暗流洶涌的國度。
明天會有什麼等待着肖恩呢?
關閉洞察之眼與夢魘,他望了一眼窗外已經稍許泛白的天空,一頭倒在牀上閉上了眼。
呼吸聲逐漸平緩。
……
翌日,睡眠不足的肖恩被伊卡準時喚醒。
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換臥室的門,比如換酒館的大門。
喫完早飯後肖恩帶着小姑娘走在碼頭區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透着病態而虛假的繁華。
儘管君士坦丁的平民們不願意接受,但事實就是,這座巍峨的古城中,所有沒有爵位的人們都是皇帝的物品。
這是源於二十年前頒佈的《伯恩法案》中出臺的荒謬規定——貴族擁有自己封地內平民的所有權,像擁有幾枚金幣,幾顆礦石一樣精確而殘酷。
慶幸的是作爲君士坦丁所有平民的擁有者的皇帝陛下這十幾年深入簡出不知道在搗鼓什麼玩意兒,所以大家才能像無拘無束的野狗一般自由生長。
而畏於皇帝的權威,貴族們對於君士坦丁的平民們遠沒有像對待自己封地的平民那麼放肆,微妙的平衡之下,君士坦丁的平民們比之其他城市要好得多,他們在這種扭曲而畸形的環境中過得還算不錯。
畢竟如果不幸生在某個殘暴的貴族封地內,處境是異常悽慘的,比如愛德華。
作爲思想有些超前的穿越者,肖恩覺得這個畸形的國家遲早藥丸——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最近幾年,夜晚酒客們喧囂的討論中,一個陌生的的詞彙漸漸出現——革命軍。聽說這羣揭竿而起象徵着自由與平等的勇士們已經佔領了聖盧森帝國八大堡之三,戰線已經推到了帝國腹地的阿圖拉斯山脈。即使如此,而那位貌似腦有貴恙的皇帝陛下仍然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帝國這邊的軍隊主要由代表貴族階層的王爵之手所領導。
不過這跟肖恩沒什麼關係,至少現在沒有。
他現在要考慮的事非常簡單,哪家的門便宜而結實同時比較輕。
最後他和伊卡選擇了號稱物美價廉的哈利木工作坊。
然後碼頭區大街上就出現了一副荒謬的場景,一個身高只達到成年人胸口位置的可愛小蘿莉,右手舉着一扇雙開門,左手舉着一扇單開門,旁若無人地走在街道上。
人們紛紛露出憐憫的目光,同時對小蘿莉身後那個兩手空空的金髮年輕人投以鄙夷和厭惡。
肖恩表示很無奈。
在哈利木工作坊選好兩扇木門後,伊卡固執地拒絕了工人們幫忙搬運的好意——因爲這要額外付出兩枚銀幣。
所以她在一衆人驚愕的目光中,扛着兩扇木門一蹦一跳地踏出了作坊。而且堅決不讓肖恩分擔一扇,用她的話來說,老闆怎麼能幹這些粗活兒呢?
肖恩望着前方姑娘的背影,簡直感動得熱淚盈眶——自己真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才能碰上這麼好的嗎妹子!
又萌又可愛力氣又大還體貼人,弱小可憐無助還能喫……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你們懂就好。
要是一路上這些不瞭解真相的沙雕喫瓜羣衆們的目光不要那麼犀利地盯着自己就更好了……
在路人們如針扎的目光中,肖恩和伊卡終於回到了酒館。
還未進門,就看見一個藍色頭髮的年輕人,他坐在酒館大門口,盤着腿,嘴裏叼着根不知從哪兒摘下的草杆。
是愛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