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shung
天徹徹底底的黑了,不過月光挺盛,小蝶在夜光裏悄悄來到彭大海家的後牆一帶,她輕盈得像一隻蝴蝶,飄飄忽忽地就上了牆,然後落了下去,莊雲鋮在一旁爲她放哨,聽不到一點兒聲響。
小蝶看到那棵小樹,然後謹慎地走過去,站在樹旁,眼珠子溜溜地轉着觀察周圍的的景象。
“小蝶姐姐,你來了嗎?”黑暗裏隱約出現一個暗淡的人影。
小蝶聽見了一個極低的聲音,她吹了個口哨,彭小錢遂走過來,看見了樹旁的輪廓。
“過來過來…”彭小錢領着他穿過幾道門,來到一堵牆後,悄咪咪地說:“你走出去就能看見關我孃的院子後門,放哨的人現在在前門,他一會兒就會過來。”
“行。”小蝶提醒道:“你娘若是被放出來了,估計你爹得打死你,你跟你娘一起走嗎?”
“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娘鬥過爹了我再回來救菱花。”
“好,那你就在這裏等我,等會兒我們一起從後門出去。”
“好。”彭小錢鄭重地說,好像他是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小蝶先躡手躡腳地去後門,這裏唯一的光源就是月亮,銀灰色的月光鋪撒下來靜靜地照在她身上,她也靜靜地緊貼着牆,傾聽着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當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側身轉過牆角突然出現在這個人的面前,這個男人只當遇見了鬼,嚇得臉色突變眼光凝滯,但還沒叫出聲,小蝶就將其敲暈,在他的褲腰帶上取下了鑰匙。
秦氏憂心忡忡,還未睡着,突然聽見了開鎖聲,心裏以爲是彭小錢來了,先走到屋門前去聽聲音。
“秦夫人。”小蝶走到她屋前悄聲喊。
“誰?”
“來救你的。”小蝶補充道,“小錢叫我來的。”
秦氏不知是誰,但她沒有猶豫,開了房門跟着小蝶出去了,出了院門,彭小錢已經在這裏等着了,“娘。”他喊了聲。
“出去再說。”秦氏領着兩人往後門走,一路上沒人察覺,他們從後門出去了。
“你大兒子家不能去了。”小蝶說,“他站在了彭大海一邊。”
秦氏咬着牙,清冷的月光更加映照出她冷漠的神情,她蒼老的眼睛裏迸發出令人膽寒的精光。
“丈夫囚禁我,大兒子置若罔聞,果真是親父子,他們像極了,我信他幹得出這樣的事。”秦氏又溫柔地說,“只有小錢,你跟他們不像,這份家業,我會幫你拿回來的,菱花,我也會幫你娶過來的。”
彭小錢興興頭頭地點着頭。
之後,秦氏帶着彭小錢去了二女兒家住,小蝶任務完成,與莊雲鋮回家去了,就等着看他們自相殘殺。
這時,彭大海正睡得很安心,他心想事情結束,本可以明天就去與莊雲鋮商量他與小蝶的婚事了,但這僅僅是一個夢。
“老爺,老爺……”外面一個人連續地敲擊菱花的門。
彭大海的夢被驚醒了,他仍迷迷糊糊的,菱花也醒了,她醒得很清醒。
“什麼事?”菱花問。
“大太太跑了。”
“什麼?”彭大海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瞬間清醒了。
菱花也有點懵,呆呆地杵着。
“大太太不知被誰給救走了。”
彭大海披了件衣服就起身下牀,怒問:“怎麼就跑了?”
“不知道,奴才被一個人給打暈了,他搶了鑰匙開了門,把大太太給放了出去。”
彭大海恍惚若夢,他還是跑去秦氏的屋子裏去看,人沒了!他頭腦裏一片空白。“小錢呢?”他忽問了一句,又跑去小錢的房間,人也沒了。他傻了,他不知道後果,但他知道秦氏不會放過自己。
秦氏是上海當地一個地下幫派老大的女兒,雖然她爹已經死了,她大哥也死了,幫派沒落,沒以前那樣繁盛,但她還有二哥,還有一個姐姐,隨便找一個人來也可以弄死彭大海。
彭大海天還沒亮就去找大兒子彭益生,在他門前瘋狂敲門,彭益生昨晚翻雲覆雨到大半夜,此時睡得正濃,對這巨大的敲門聲充耳不聞,但她的老婆醒了,卻不敢獨自去開門,還是把彭益生給叫醒了。
“去他孃的,誰呀?”彭益生喃喃地罵,敲門聲仍然沒有停止,他不得不下去看。“爹?”彭益生湊近看到他的臉。
“你娘她跑了!”
“什麼意思?”
“小錢把她給放了。”
“跑了就跑了,這你半夜也找不着啊,天亮過來來不行,非得大半夜來敲門?”
“我也是着急,睡不着,你趕緊給想辦法,你娘可不是好惹的,不出門她是隻貓,抓抓撓撓沒什麼問題,出了門就是隻母老虎,會咬死人的!”彭大海驚恐地說。
彭益生並不怎麼上心,因爲關她的人不是自己,況且自己是大兒子,她不至於對自己怎麼樣。“爹,明天再說吧,明天吧,您也快回去歇着吧。”彭益生忙着推他出去。
“你——”
“得了,您趕緊回去吧。”彭益生砰地一聲把門關了,彭大海的心也砰砰地跳着,他感到無助、絕望。
度過了艱難的幾個小時,彭大海終於捱到天亮,他蒼老面孔上的愁容和倦容更加深刻,彭大海就癱坐在廳中的椅子上,下面三個小妾也低頭坐着,許久許久,他們一言不發。
這時,彭益生終於來了,三個小妾退下去,彭益生隨便坐了,忙問:“爹,到底怎麼了,昨晚也沒說得清楚。”
“你娘跑了,小錢也跟着跑了。”
彭益生關切道:“爹,看您這樣子是一宿沒睡好啊?我覺得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是親孃,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至於把您怎麼樣。”
“說得輕巧,”彭大海擡起眼皮,凝視着他:“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她什麼性格你不知道啊,她就是隻虎!摁不死就反咬你一口!”
“那您說說怎麼辦?”
彭大海思忖半晌說:“如今這門是別輕易出了,你再去把王橫和劉油叫來,有警察守着,她不至於帶那些黑道上的人進我這門。”
“好。”彭益生雖覺得沒什麼必要,但彭大海要這樣做也沒辦法,王橫和劉油是西華街的巡警,平時都收着他家巨大的好處,叫他們多在自家門前轉轉不成問題。
此時,王橫和劉油逗留在莊雲鋮車行這裏,他們第一次是奉彭大海的命令而來,沒想到輕易就得了五塊錢,這次,他們沒錢喝酒時想起他,於是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