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傍晚,莊笙從辦公室回來,去跆拳道館接小蝶,她已脫下護具正站在左側的大鏡子前整理頭髮。.1kanshu
在遠處兩個中年日本男人和一個健碩的年輕人看着莊蝶嘀咕着什麼。
其中一個是館長,他說道:“這是最近一兩個月纔來的女孩,資質一流,長得也極標緻,至今沒有男人打得過她,不過她很奇怪,不輕易與男人動手,一旦動手必是惹怒了她,她便一兩招把人打得站不起來。”
“嗯。”這個身份不明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
“我也注意她好幾天了,讓我去會會她。”青年男子道。
“藤田,別胡鬧,你是大師兄,怎麼能欺負新來的小師妹。”館長道。
“館長請放心,我只是去切磋切磋,怎麼會談得上欺負。”藤田原武說着就走上前去。
這時莊笙步入屋內,小蝶從鏡子裏看見,忽然一笑,接着轉身迎過去。
“這個男人是誰?”館長心裏想,就走過去問道,“我是跆拳道館館長,從沒在這裏見過你,請問你是?”
“我是來接人的,”莊笙說着,見小蝶走過來,向她揮了揮手。
神祕在原地,饒有興趣地看藤田去挑戰莊蝶。他半路攔住莊蝶,笑道:“你好,我是藤田原武,請指教。”他微鞠了一躬。
莊蝶看了他一眼,抹去笑容,說:“川島櫻雪。”
“櫻雪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不錯,與我過幾招如何?”
“不行,你讓開,我要回家了。”
藤田原武自討了沒趣,歪了歪嘴,莊蝶繞過他來到莊笙身邊。
“看你累的,滿頭大汗。”
“你不是日本人?”館長聽他說的並不是日語。
“不是,我是中國人。”
莊笙拉過小蝶,給她擦汗。
“中國人不準進這裏!出去!”藤田原武大喊。
“我們走。”莊笙緊拉着她走,真怕她一轉身就與這個日本人動起手來。
莊蝶雖然不甘,也只狠狠瞪了他一眼,被莊笙拉着離開。
“櫻雪小姐,我不是說你。”藤田原武說。
“我也是中國人。”莊蝶回頭道。
這三個日本人卻聽不懂,面面相覷不知何意。
“這裏是日本,遇事多忍耐一些,只要她沒動手,你就當貓叫。”
“知道了,大哥。”
“你終於長記性了,”莊笙道,“你從不懂事時就來日本,學會了日本語,穿日本的衣服,住日本的房子,我真擔心你成了一個日本人,不過好在你還記得自己是中國人。”
“我們回中國去吧。”小蝶道,“我幾乎忘記中國的樣子了,我想看看這個你心心念唸的國家是怎樣的。”
“是該回去了,不過得再過一陣,”莊笙笑道,“現在的中國戰火紛飛,滿目瘡痍,但誰又能嫌棄自己的國家,終究要回去,只是還得等一陣。”
莊蝶若有所思,皺眉不語。
“允芸呢?”小蝶突然問,“還沒回來?”
莊笙擡手看了看時間,說道:“她的課程該結束了,我們去看看她。”
“你怎麼不先去學校接她,反而找到我這裏來?我難道還找不到家在那裏嗎?”
“這倒不是,比起她我更擔心你,她有許多同學陪着,你總是獨來獨往,你雖然在別人看來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但這樣更容易惹麻煩,今天那個日本男的是不是惹到你了?如果我不在,你又得惹出事來。”
小蝶低頭笑笑,兩人一路走一路談笑,很快走到了坂田大學,校門內簇擁着一羣裝束統一的學生出來。
時隔兩年,允芸因年紀小,是中國人,所以在北巖的安排下進了坂田大學當個旁讀生,雖沒有畢業證,但能學習始終是好的。
“喂,桃澤,你哥哥又來了,他真準時。”這個跟允芸一起的女生頗爲羨慕地說,“他真好。”
“嗞,沒以前好,不過還行。”允芸說,“今天帶你去見見他。”
“我不去。””
“走嘛~“允芸拽着她不放,硬生生把她拖去了。
“哥哥,姐姐。”允芸笑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香川紫崎。”
“你好。”紫崎低頭說,臉紅紅的。
莊笙看她和允芸身材差不多,還有點相像,都是小肉臉大眼睛,卻比芸兒多幾分內斂,少幾分張揚,難怪與她合得來。
“你好,川島伊諾。”莊笙面帶笑意。
“川島櫻雪。”莊蝶說。
紫崎擡頭看了眼,見他們很溫和地笑着,稍放鬆了些。
“桃澤性格不好,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榮幸,今晚到我家去喫飯吧。”莊笙說。
“謝謝,不過今晚要趕稿,實在抱歉。”香川紫崎微微鞠躬拒絕。
“哦,對了,我們文學系要舉辦一個詩歌晚會,到時你們可以來看。”允芸一驚一乍地說。
“日語還講不好,就學作詩了?”莊笙笑問。
“哥哥你太小看我了,有紫崎幫我,我已經進步很多了,紫崎,是不是?”
“什麼?”紫崎聽不太懂漢語,只得發愣。
這裏幾人還在絮叨,另外一處有幾個男的已經鬧得不可收拾,他們是武道部的,應上級要求,特設立對大學學子進行武道或軍事化教育,爲學校增添一些軍事主義精神。這些人都不是學校的人,是從社會各武館或軍校抽調而來,魚龍混雜,把好好一個大學攪混了。
“一羣敗類。”一個斯文的學生路過,暗罵。
“看什麼看!”
這學生不回頭地往前走了,隔着老遠對允芸和香川紫崎點頭致意,“是榮倉介。”香川紫崎說,然後兩人揮手回敬。
別了香川紫崎,三人同行,莊笙問道,“在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他們敢欺負我,我就用中國話罵他們,反正他們聽不懂。”
……
下午,北巖很早從政府回家,神情落寞,愁眉緊鎖。
晚飯時,秋葵千子問道:“你怎麼了,很不愉快的樣子?”
“工作上的事,你們不懂。”
北巖夾一塊菜舉在嘴邊,卻沒張口,出神的想着下午會議上級的話,上級厲聲道:“北巖,在對華問題上的思想覺悟不夠高,在處理個人情感和帝國利益的衝突時有偏頗,昨日經會上討論通過,決定給予北巖以下處分:即刻起暫停北巖一切職務,等待另行安排。”
“二哥哥,你怎麼了?”香澤推搡。
“哦,”北巖翹了翹嘴角,說,“沒事。“
“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秋葵千子問。
“我被停職了,所以明天不用去上班了。”北巖說。
“什麼?”秋葵千子喃喃自語,“不過這樣也好,家裏的生意你正好可以管管了,北野也太不上心了。”
“停職待崗…就看他們會把我停到什麼時候。”北巖又出神地想。
“哥哥,桃子姐姐他們爲什麼不住在我們家了。”
北巖低頭蹙眉,心想,那時候並沒有想那麼多,不該把莊笙君介紹到廣民軍報雜誌社,他在哪裏打了幾個月的雜,雖然做的都是跑腿的活兒,但這反而讓他接觸到更廣泛的層面,瞭解到不少日本軍事政治方面的事情,近年日本在中國東北動作頻繁,他作爲一箇中國人,他看見我們的編輯把日本的並不恰當的行爲添枝加葉,粉飾一番之後就變成了一件利於雙方的政治舉措,他心裏會是何種滋味?況且他每天住在我這裏,一個政府官員家裏,怎麼能釋懷呢,當他提出要搬出去住時,我才明白我當初早埋下了,終於被點燃了,我只得同意,並且將他調離雜誌社招入我們家族生意的工作當中來。
“明天是放假日,可不可以陪我去桃子姐姐家玩?”香澤問。
“你都長大了,還要哥哥陪嗎?”北巖說,“自己去吧。”
香澤嘟着嘴不高興。
“你這個二哥哥越來越不稱職,”秋葵千子道,“平時忙也就算了,現在停職了也不多陪陪香澤,她沒有父親——”
“母親!”北巖止住她,“你今天說得太多了。”
秋葵千子心下一驚,不該在香澤面前提起。
“香澤,”北巖挪去摸摸她的頭,說,“別不高興,明天陪你去,行不行?”
香澤笑逐顏開,喫完飯左思右想,很久才睡着。
週六,北巖帶香澤到莊笙家玩了一天,香澤十四歲,跟十七歲的允芸玩得很好,她們走在一起,像兩片桃花隨風飄搖,無憂無慮地在空中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