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擡頭看向頭頂枝葉繁茂的大榕樹，心中似乎放下了一些什麼，表情輕鬆了許多。.1kanshu
“騰蛇就交給你照顧了。”
小六明白葉老太太這是在交代後事了，心裏甚是難受。
她自幼受到母親的高壓管教，葉老太太是家中唯一能鎮得住葉語晏的人，時常救她於水火之中。她便一直記得，心懷感恩。
小六“我定會好好照顧祂。我看祂似乎很喜歡雪滿，難道是因爲顏色相同，所以覺得親近？”
葉老太太失笑“人就算用雙腳行走，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天性。魔亦是如此。”
小六“與特定個體交好，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性？”
葉老太太溫吞地解釋道“蛇，藉着樹木隱藏自己的身形。樹，也仰仗着蛇來抵禦啃食自己的鼠輩。獵魔師依靠御狩抵禦其他的魔，魔又是爲了什麼成爲人類的御狩呢？”
“爲了……”小六皺着眉，似乎悟到了一點什麼。她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只是爲了光，難不成……人類身上有什麼它們需要的東西，能給它們帶來好處？”
葉老太太引導道“它們需要什麼？”
小六“食物？”
葉老太太“人類需要攝入營養，魔也確實能從獵魔師身上獲得所需的能量。但是……人類光喫飯就能滿足了嗎？”
“不能。”小六搖搖頭，“讓人類不會滿足於喫飽喝足，人類想要更多的東西。”
葉老太太“你爸爸的課都教了什麼？”
小六突然想起陸明上課時說到的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在滿足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後，人類還有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
“蛇和樹的關係，屬於生理需求的互利互惠。魔在滿足了基本的食慾要求後，同伴誓約給它們提供了安全感，獵魔師的工作擴大了它們的社交空間，讓它們得到親情、友情的滿足感，邊境觀察辦每年還有御狩相親節，能讓御狩們擁有自己的家庭。”
葉老太太滿意地抿脣笑着，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小六“它們在工作中能得到應有的財富，獎賞，讚揚，從而實現自我價值。”
葉老太太提示道“難道它們生活在自己的族羣中，就無法得到這些嗎？”
小六微微張開了嘴“影骸原本就能自得其樂，可是……它們還是選擇了天擇叔叔。”
她擰着眉冥思苦想。
葉老太太問道“當初，雪滿爲什麼選擇了你？”
小六“雪滿有一個一定要實現的願望，他要找到自己所愛的人，可那個人並不在斷界。我能把他帶到人間，這樣他就有機會找到那個人的轉世。”
葉老太太“僅僅是因爲你們的方向一致嗎？”
小六搖頭“那一刻，我理解了它，它也理解了我。我們都覺得對方是可以嘗試一起生活下去的夥伴。”
葉老太太“因爲一場或許天命或許人爲的意外，兩個不一樣的生命個體在這個世界裏相遇了。雙方都做出了選擇，到底是轉身離開，相互敵對，還是相伴永遠。這就是所謂的緣。”
小六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她扯着長耳朵思考了很久，然後說道“緣……就是命運，就是各種複雜的原因。這些原因都是導入命運的運算公式的數據，公式推導出的結果，就是緣？”
葉老太太糾正道“原因是緣，結果是命運。騰蛇與雪滿有緣，纔會相互喜歡。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空降的愛，也不存在平白無故的喜歡。”
小六恍然大悟，就像她會喜歡上裴歲一樣，原來一切早已註定。不管轉生多少次，她和刑樂的緣都不會發生本質的變化。
她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如果能知道收集數據的方法，和命運的運算公式，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命運？人類……真的可以做到嗎？”
葉老太太“那便是大預言術。先祖做到了，徐爺也接近了。”
小六“難不成，這就是徐爺神機妙算的原因？”
葉老太太微微頷首。
小六又問道“那……能改變命運嗎？既然命運是運算的結果，如果我們能破解它，是不是就能知道，加入什麼樣的變量能將未來導向自己想要的結果？”
葉老太太“這就是徐爺神機妙算的原因。運算的公式千變萬化，數據也極其複雜，稍有不慎就會導致世界毀滅，需要十足的謹慎和強大的定力。”
小六“蝴蝶效應！”
葉老太太“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命運亦是如此。所謂推演、占卜、甚至是大預言術，都是基於運算時所採集的數據進行計算的結果。”
小六擡起頭，看向樹木間斑駁的光，由衷地感慨道“世界太美了！”
葉老太太欣慰地笑着，目光彷彿穿越了世界的盡頭，看到時間的彼端。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是呀，系統之美，妙不可言！等你升到了四階，就能體驗到我所說的眼界了。”
小六用力地點點頭，對未來充滿了嚮往。
“我最近似乎已經窺視到了四階的端倪。一切皆有，亦皆無，難以言喻。”葉老太太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萬事萬物都是世界的染料，世界就是巨大的畫板。”
她向前方伸出手，指向不知名之處，如若夢囈般呢喃道“命運就是……世界的畫作……”
小六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覺得體內的金色洪流開始翻江倒海。深潭下的存在莫名地開始興奮起來，彷彿囚籠終於看見了海洋的終點，想要一躍而起，龍騰九天。
葉老太太口中唸唸有詞，卻是連神往界都無法翻譯的語言。它似乎並不屬於任何世界，甚至連語言都算不上。
運算？！！！
這個猜測突然從小六的腦海中蹦了出來，正當她爲見到了難得一遇的境界激動不已的時候，葉老太太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小六連忙扶住了她，掏出紙巾來給她擦嘴，同時將神往界開到最大。陸北辰不一會就帶人趕來，將葉老太太送往治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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