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
我反應了一下,問泥娃娃:“你說的是大寶?”
泥娃娃裏的茶茶點了點頭,口齒漏風的說:
“對,就是大鬍子大寶,他身體裏有個老和尚。”
“什麼老和尚?”我一頭霧水。
“就四(是)……就四……”茶茶像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或者她對我也不像之前那麼警惕了,竟把小小的身子從泥娃娃裏透出三分之一,擺出一個雙掌合十,盤腿打坐的姿勢,“就四這樣……老和尚在大鬍子大寶的背上。”
我更發懵了,不過卻被小傢伙憨態可掬的樣子逗的忍俊不禁。
小傢伙透明的身體雖然仍大多和粗陋的泥娃娃重合,可還是能夠看出,這是個約莫三四歲……四五歲……總歸是五官十分精緻,討人喜歡的小女孩兒。
我忍不住上前,想要看仔細她的樣子,同時問清楚‘老和尚’是怎麼回事。
哪知道剛邁出一步,小傢伙就“啊”的一聲驚呼,縮回了泥娃娃裏,帶着哭音喊道:
“這身體四(是)我的,別搶我的……”
我哭笑不得,聽着小傢伙的哭喊,心裏又忍不住有幾分酸楚。
小鬼,你就這麼喜歡這泥胎嘛……
我只好又倒退回去,安慰了她幾句,才又問她老和尚是怎麼回事。
可我很快就發現,靈鬼和鬼靈術中描述的一樣,心地善良,靈氣充盈,對陰陽間的存在有着超乎尋常的辨識度。
然而靈鬼到底是沒開化的小孩子,她能認出‘和尚’就已經很神奇了,再要解釋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清的。
我回想起竇大寶剛纔用八卦鏡照小棺材時念的那幾句法咒不像法咒,偈語不像偈語的話——
‘佛道非一家,天地乃相連,三界六道靈,助我目通天。’
‘佛道非一家’…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三界六道靈,助我目通天……”
我翻來覆去的把這幾句話唸了幾遍,突然,腦子裏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
無論普通的陰陽眼,還是我的鬼眼,說到底藉助的都是幽冥陰勢,能夠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存在。
而竇大寶之所以能看到連鬼眼都看不到的事物,卻似乎是藉助三界六道間的靈氣。
我的個天,難道他是……佛眼?
關於這件事,茶茶說不清楚,我也只是有個大概猜測,卻不能也不敢肯定。
我並沒有糾結太久,甚至連藏魂棺的事也沒再多想,胡亂洗了個澡就上樓睡了。
我這麼急着睡是因爲,我想起那天早上季雅雲說的一番話。
她說她好像又去了陰陽驛站,而且還說我在驛站中接待的第一個客人,那個神祕的黑衣蒙面人想要和我單獨談談。
我越來越想不明白季雅雲和小雅究竟是怎麼回事,對黑衣人雖然好奇,可也沒到非見他不可的程度。
我只是想,他要見我,那勢必是在陰陽驛站裏。
不知道什麼緣故,我已經很久都沒能去到那間驛站了。
我萬分迫切的想要再到那裏,去證實那個‘女騙子’是否真的住進了驛站……
然而這一晚我卻再次失望了。
直到天光大亮,被竇大寶的呼嚕聲吵醒,我也沒能去到想去的地方,甚至整晚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我跟竇大寶說好,晚上兩人一起去應鬼歌女夢蝶的約見。
在那之前,我還是得回局裏一趟,畢竟那纔是我的本職工作,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的根本。
到了局裏,高戰還沒來上班。
回到法醫辦公室,就只有孫祿一個人,我就問大雙哪兒去了。
孫祿說大雙昨天晚上值夜班,剛走沒多會兒。
孫祿把正喫着的捲餅兩口塞進嘴裏,鼓動着腮幫子說:
“我已經問過大雙他胸口的傷是怎麼來的了,可那小子就是不肯說。被我問急了,居然說他見了你的面會和你當面說清楚那件事。”
“那就等我和他見了面再說吧。”我淡淡說了一句,拿過這幾天的工作記錄開始翻看。
到了中午,按孫祿的提議,兩人準備去外面喫砂鍋米線,路過前面的大辦公區,孫祿忽然笑嘻嘻的說讓我等會兒,他去法證室問問肖陽要不要一起去。
見他擠眉弄眼的樣子,我哪還能不知道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倒是可以理解,法醫這一行實在太難找到合適的另一半了,我要是沒遇上徐潔,乍一見肖陽這個‘門當戶對’的二把刀女法證,說不準也得有所行動。
孫祿去了法證室,我正準備跟其他人閒扯幾句,忽然就見一個警察帶着兩男兩女四個青年匆匆走了進來。
四個青年大約都在二十歲左右,除了一個戴眼鏡的短髮女孩兒還算清湯掛麪,其餘三個都染着不同顏色的頭髮,穿着打扮很有點非主流的意思。
帶
他們來的警察說:“他們是來報失蹤的,你們接手一下。”
隊裏今天值班的是猛子和三炮,兩人都是高戰一手帶出來的徒弟。
見有人報案,立刻雙雙起身迎了過去。
我本來沒在意,可不經意間瞄了那四個男女一眼,不由得就皺起了眉頭。
這時孫祿和肖陽一起從法證室出來,叫我一起走,我想了想,對兩人說我有點事,不去了,讓孫祿幫我打包一份回來。
猛子讓那四個青年坐,拿出記錄本,問:“報失蹤?什麼人失蹤了?”
“我們不認識他。”
“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是幹嘛的。”
……
那三個非主流七嘴八舌的說着。
三炮眉頭一擰,“什麼叫你們不認識?不認識你們報什麼案啊?”
被他的氣勢一震,三個非主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聲了。
反倒是那個短髮眼鏡女孩兒說:
“我們不認識那個人,可是我們懷疑他失蹤了。”
她頓了一下,接着咬了咬嘴脣,說:“我們懷疑那個人可能被人殺了。”
三炮眉頭擰的更緊:“什麼叫你們懷疑他被人殺了?”
猛子擺手打斷他,讓四個青年先登記各自的身份再詳細說明情況。
見四人都有些緊張,我走到飲水機前,倒了幾杯水端了過去。
四個人一人捧着個一次性杯子,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似的,稍稍放鬆下來,開始配合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