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緩緩而逝。
除了一絲絲微風拂過，所有人都完全禁止在了原地。
“咚...”
直到那道巨大的紫金色巨龍的軀體徹底砸在了海面之上，大量的海水升騰而起，所有人才相繼驚醒過來。
“不...”
一道震天的哀嚎聲響起，原本癱軟在半空的煷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待得他再次出現之時，已經去到了紫金色巨龍的身前。
而也在此時，那道紫金色巨龍光芒閃過之後，重新化作了老者的模樣。
只不過纔剛剛顯出身形，他便直直的朝着妖海中墜落。
煷見狀，立刻上前將老者接在了懷裏。
“父親，父親，你...”
此時的煷，眼眶中的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雖然知道最終的結果必定是二損其一，但是當事實擺在面前。
他終究還是難以接受。
更何況最終戰敗的還是他的父親。
或許在別人眼裏，他的父親乃是踏臨妖界巔峯的至強者。
但是在他眼裏，那只是他的父親。
一個從小對自己頗爲嚴厲又頗爲關愛的父親。
這一刻。
看着懷中這張熟悉的臉，感受着這股熟悉的溫度。
他的眼前似乎依稀浮現出了幼年時的一幕幕。
整整數千年了啊。
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也確認了他真的還未曾隕落。
可轉眼間...
卻已經變成了這幅場景。
而老者此時，也是努力的張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煷。
他的胸前還在不斷的滲出鮮血。
不過他卻是渾然不顧，好似並不在意一般。
他的雙眼完全定格在了煷的臉上。
或許是這個時候，他終於能好好看上一眼自己的兒子，所以他不得不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吧。
努力的伸出手擦拭掉煷眼角不停掉落的淚水，老者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笑容。
然而他自己的眼角卻也在此時開始淚如雨下。
他的腦海中好似也浮現出了和煷同樣的畫面。
小時候的煷是如何的調皮，自己是如何的嚴厲...
這一幕幕不斷閃過。
直到今時今日，數千年過去。
自己的兒子也已經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數千年來，自己的兒子，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教誨。
想到這裏。
他的心中也有了幾分欣慰的同時，也有些苦澀和愧疚。
自己當初什麼都沒有留下就失蹤無影了整整數千年，也整整沉淪了這數千年。
想來這個孩子這些年應該也支撐得很辛苦吧。
這一刻。
他努力的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到了最後，他只能緊緊的握着煷的手，目光中閃爍着希冀。
他的氣息也在這一刻，開始越來越弱。
也在此時，寽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旁邊不遠處。
雖然他的臉色很是蒼白，渾身上下也是鮮血淋漓，但是他的腰桿依舊還是挺得筆直。
看着不遠處的煷，以及煷懷中的老者，他的表情也是有些複雜。
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其他人都無從得知。
除了他和老者之外。
事實上這樣的結果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
可以說從老者發出戰鬥契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知道了老者的最終選擇。
先前在兩人的對轟之中，老者在最後時刻故意停頓了一瞬，並且沒有做出任何防禦。
直接在爆炸的中心範圍承受了所有的創傷。
當然。
原本那樣的威勢之下，寽必定也是會受到波及纔是。
然而老者卻自己獨自將所有的能量衝擊盡數承受了下來，將寽推了出去。
在被推開的那一刻。
寽分明在老者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解脫的情緒。
直到那時，寽或許才真正明白了。
對於這位曾經妖界的至強者來說，活着早就已經是一種負累。
或者說，這數千年的歲月，早就讓這位至強者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特別是還卑躬屈膝的活着。
至於他爲什麼沒有早早的選擇湮滅，顯然還是跟龍族有關。
畢竟他失蹤的時候，整個龍族羣龍無首，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如何。
或許這也是他這數千年來苟延殘喘的動力所在吧。
反之呢。
其實這一點也能說成是他的弱點和軟肋。
其中種種的緣由乃至是各種猜測不斷從腦中閃過，寽不禁緩緩擡起頭將目光投到了一處。
隨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那名青年的所在。
只不過此時這名青年的臉色略微有一絲陰沉。
很顯然，老者的戰敗讓他有些意外。
不過很快，他還是想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好似察覺到寽的目光，他也只是很隨意的撇了一眼。
緊接着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便緩緩站起身。
隨着他的動作，寽也是眼神一凝，開始警惕起來。
雖然先前已經有過約定，但是最終這名青年是否會信守承諾，他可是絲毫把握也無。
青年起身之後，再次看了一眼老者的方向。
然後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一邁，便徹底失去了蹤影。
就在他剛剛消失不見之後，那些真魔也紛紛躍上了僅剩的幾道巨龍的背上，揚長而去。
直到所有的真魔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內，寽才身形一晃，緩緩鬆了一口氣。
至於其他的那些龍族。
則將目光盡數聚集在了煷和老者的身上。
雖然那些真魔已經信守約定退去，可以說他們也算是劫後餘生。
但是此刻卻沒有一名龍族的臉上帶有喜悅的情緒。
實在是這一戰對龍族來說，不可謂損失不慘重。
除了龍族如今的精英折損大半，妖海中的妖獸也幾乎元氣大傷。
更重要的是。
那位失蹤了數千年後再次現身在龍族面前的前任龍族族長，那位妖界曾經的傳奇，徹底謝幕了。
整整過了大半晌之後。
還是寽緩緩飛身而起，去到了煷的身邊。
此刻的煷一動不動的靜止在哪裏，而他懷裏的老者，早已經徹底失去了氣息。
但是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直到最後，他的心終於得到了解脫了一般。
就當寽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原本靜止的煷卻是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緊接着身形直直往下墜落。
連帶這他懷中的老者，也是這般。
看到這一幕，寽身形一晃，立刻出現在兩人的下方將兩人接在懷中。
隨後一句有些略顯靜默的聲音緩緩從他口中傳出。
“回島。”
話音落下，他便當先帶着兩人騰空而走。
幻雨看了一眼之後，也是低聲了嘆了一口氣，然後跟了上去。
至於那些龍族，也都紛紛靜靜的跟了上去。
那些妖海中的妖獸，則紛紛從海面上沉了下去。
待得所有的身影盡數消失，落日的餘暉灑在了海面上，映照出了一片妖豔的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