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對長者的話沒有完全聽明白。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大漢”。
“大漢”是誰?
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蒙恬繼續追問道:“老伯,您剛纔說什麼‘大漢’,指的是誰呢?”
長者顯出一臉的疑惑。
這面前的將士明明穿着甲冑,看船上的其他人,也和他一樣。
怎麼會不知道現在是大漢朝呢?
剛纔這人又說他是“大秦咸陽人士”,難道他們是秦國的舊部?
老漁夫心中膽怯,他把孫兒摟在懷中,一臉驚懼地看着蒙恬,不知如何是好。
蒙恬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定了定神。
“老伯不必害怕,我等將士奉命行事。”
“幾年來與朝廷失去了聯繫,這其中的變故還請老伯講明。”
老漁夫一聽這話,好像才明白了過來。
他壯着膽子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將軍有所不知,現在是大漢王朝。”
“秦朝幾年前就被漢朝取代了,現在的皇帝是劉邦。”
“什麼?”
蒙恬與衆將士聽言,無不大驚失色!
接着,漁夫便把他知道的,或者有關漢朝如何滅了秦朝,楚漢如何相爭。
以及趙高、李斯的下場等傳聞,一一講了出來。
蒙恬無限感慨,沒想到自己護衛始皇陛下,九死一生,國家會出現如此鉅變。
真是世事難料啊!
“劉邦?此人何許人也?”
蒙恬暗暗思謀,
“眼下自己和屬下的性命堪憂啊!”
“還要不要回到大陸上去呢?”
蒙恬最後決定喬裝一番,晝伏夜出,一定要把情況弄清楚。
也好再去給始皇帝覆命,自己也算給大秦和陛下盡忠了。
蒙恬佯裝傷心欲絕的樣子,他掩面而泣。
一半是爲大秦哀悼,一半也是做戲。
“多謝老伯實言相告,我等軍士誓死效忠朝廷。”
“現在朝廷易幟,我等只得棄甲歸田,聊以度日了。”
“嗚嗚!”
衆將士會意,紛紛倒地痛哭,不知出於真心還是假意。
反正跟誰幹都是幹,只要保住小命,還能有什麼奢望呢?
只求蒙恬能給大家一個安身立命的去處就好。
衆人在黃昏時來到齊地的沿海邊。
這裏一如昨日。
漢朝沿用了秦朝的舊制,人們的穿着服飾基本上沒有什麼改變。
再說老百姓關心的不是誰當了皇帝,現在是什麼朝代。
而最關心自己能喫飽飯,有衣穿,有地方住。
這些最簡單的訴求,如果能夠得到滿足,管他誰輪流坐莊,來當皇帝呢!
蒙恬和衆將士脫去了軍士的甲冑和裝束,從老漁夫家中找來了一些舊衣裳。
雖然不太合身,也只能湊合地穿上,總比衣不遮體強多了。
大家在漁夫家中潛伏下來,當天完全黑下來,再出去打探消息。
老漁夫家中只有一個老太婆,是那位少年的奶奶。
少年的父母早已在戰火中死了,現在和老爺爺、老奶奶相依爲命。
其父母是被起義的叛軍殺害的,所以他對漢朝也充滿着仇恨,竟然悄悄告訴爺爺:
“我想跟隨家裏來的這些軍士去參軍,好爲自己死去的父母報仇!”
老爺爺嚇了一大跳,趕緊捂住孫兒的口,不准他胡說八道。
蒙恬帶了一名隨從,他倆趁着夜色悄悄溜了出去。
“現在該去哪裏打探呢?”
蒙恬隨即想到,
“應該先去郡縣的衙門,那裏最能掌握一些朝廷的情況。”
蒙恬身手敏捷,行動隱祕,和部下幾個閃躲便來到了衙門外的高牆下。
此處是一座縣衙,從老漁夫口裏得知,這裏是齊地的清水縣。
縣令前不久剛從別處派遣而來。
蒙恬在牆下觀察了一會地形,發現有一棵老槐樹順着牆根歪長着。
蒙恬便和屬下藉助大樹,輕鬆地躍上了牆頭。
縣衙內一片死寂,衙門辦公的大廳早已閉門下課了。
大廳後面是縣令及家眷起居之地,尚有零星的燈光閃閃爍爍。
蒙恬二人縱身一跳,便悄悄溜進了縣衙的大堂。
“嚓嚓!”
部下打着了火燭,二人摸到了縣令辦公的地方。
只見散篤竹簡堆在了几案上,看來縣令還沒有來得及批閱公文。
又或許縣令疏於政務,早早陪老婆快活去了。
蒙恬打開一卷竹簡,一股刺鼻的灰塵隨即揚了起來。
看來這是一個不稱職的官吏,漢朝的吏治也不怎麼樣。
蒙恬急忙翻閱起來,這是一些百姓賦稅納糧的賬務,還有一些朝廷下撥救災物資的批文。蒙恬繼續在各處的抽屜裏翻找有用的信息。
忽見一個用黃帛包裹的機密要件,藏在深處。
蒙恬知道,絲帛之物非常貴重,用黃帛書寫的公文,只能皇帝使用。
這裏面一定是朝廷的重要批奏。
藉助微弱的光亮,蒙恬將帛紙展開。
果然是一封皇帝御批的密函。
上面寫道:“……原秦國子民尚有冥頑不化、負隅頑抗者,隱匿於百姓之中。”
“猶以蒙恬舊部爲重,亂臣賊子蓄謀造反,人人可誅殺之。”
“朕遣派大將軍韓信深入齊地,所到郡縣衙門當全力配合追繳……”
蒙恬強壓怒火,心中罵道:
“劉邦野夫,造反滋事,反我大秦,而今又要誅殺忠良,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的御批中並未提到翁仲的名字,不知他是否尚在人世。
蒙恬暗下決心,一定要設法得到翁仲的消息。
蒙恬將黃帛收入囊中,便和部下閃身出來。
他倆原打算順原路返回,可剛走到牆下,卻看見有兩個黑影,在牆角處躲躲閃閃。
蒙恬一把按住屬下,悄悄移到黑影附近,只聽有聲音從牆角傳來。
“你這死鬼,這幾日也不來心疼老孃,害得俺好不自在!”
“哎呦!你輕點!”
牆角處有一男一女在對話,聽得出,是一對偷情的男女。
蒙恬心中頓生厭惡,他強壓住心火,且聽這狗男女如何廝磨。
那男人說道:“這幾日家中的母老虎醋意大發,好像覺察出俺有什麼不妥,整日糾纏着俺。”“讓俺不得脫身啊!俺可想死你了!”
“哼!少拿乖話騙俺,老孃纔不信呢?”
女人假裝嗔怒道。
“你是不是嫌棄老孃人老珠黃了?你家中的騷婆娘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吧!”
“別忘了,老孃給你喫香的喝辣的,要是惹惱了俺,我就讓縣令拿了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