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去盡人間污穢,天氣好轉,外面像下了雨一樣,地面全是水,房頂的雪漸漸融化,順着屋沿向下流,滴答滴答的聲音令人心中安寧。.biquge
爲了生活不那麼無聊,又懶得當科學家搞研究,乾脆就用刀筆在案桌上畫起象棋盤,中間搞一個楚河韓界,再把粗竹簡切成一個個四方塊,上邊刻車、馬、象、士、卒、炮。
用半天時間把燕丹這個二百五教會,再讓他半邊的車馬炮,一樣能把這孩子殺得稀里嘩啦。
虐未來的燕丹千百遍,他自己還樂此不彼想挨虐,經常悔棋求饒,失了往日裏的王者風範……魏尊很爽。
古人的娛樂方式不多,只有白天可以活動,夜裏還要宵禁,除去喫飯閒聊就只能躺被窩裏造人。
除此之外,沒有出過深宮的魏尊還沒見識到老百姓有什麼樂子。
就在燕丹死皮賴臉悔棋,不準韓同學喫他老將的時候,門外有奴僕喊:“稟報太子殿下,張騫來訪。”
“張騫?”魏尊一怔,對於後世教科書上的人物可是嚮往已久。
燕丹不清楚爲什麼,比韓同學還急,顧不上悔棋扯皮,直接用大袖將棋子一把抹地下,吩咐奴僕說:“快請。”
“喏。”應聲退下。
魏尊撇撇嘴,邊起身整理儀容,邊說:“記得你又欠我一次啊。”
“我怎麼不知道欠你的?”燕丹用右手食指蹭了蹭鼻尖,滿臉無賴樣。
燕丹耍無賴,誰來都沒轍……
張騫風塵僕僕,臉有高原紅,滿面堅毅,身材壯碩,頭戴頂冠,年過二十,身後還跟倆傭人,擡着有六層高的禮盒。
“張騫拜見太子殿下。”
“快快請起,不必跪了。”燕丹一把將人扶住,架起來,不讓跪。
“多謝殿下。”張騫目帶感激,誠惶誠恐被燕丹牽進屋。
喝了一杯熱茶,讓傭人將禮盒擡進來,關門好退出去,才說:“臣最近去了一趟扶餘國,他們國王聽說我大韓強盛,十分崇拜,特地讓我給太子殿下帶了禮物,並叮囑一定要親自面呈給殿下。”
“嗯?”魏尊呆了呆,心裏覺得有點奇怪,無緣無故給燕丹帶禮物幹什麼?
稍微尋思了一下,大概是這扶餘國王想投資未來的大韓皇帝,留下個好印象……
但這禮物絕對是不敢瞎要的。
在大韓,對待外交事件,對待貢品,永遠是皇帝、皇后、太子、大臣……這樣的順序來,尊卑不能亂,有太子的,沒皇帝的,有人就會不高興了。
燕丹似乎不是第一次接受這樣的禮物,熟絡地問:“扶餘國給父皇帶禮物了麼?”
張騫恭敬說:“帶了,以貢品的形式呈交給大王了。”
燕丹點頭:“那就好。”
心裏有點小感動,這扶餘國的國王倒是會做人……
見燕丹應了,張騫面帶笑意將幾層禮盒一一打開,全是罕見玩意,千年人蔘、貂皮、鹿茸,靈芝等。
這下燕丹更感動了,友邦很真誠,看來以後對待扶餘國可以寬容一些。
“禮物我收下了,如果有機會,代我向扶餘國王問候。”
“張騫定將太子殿下的話帶到。”張騫臉色發紅,內心激動不已。
“你也幸苦了。”燕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一眼門外說:“天色不早了,留下喫哺食吧。”
接着向門外喊:“準備哺食飯餐,要牛肉。”
“喏!”奴僕立時迴應。
這下張騫同學連眼圈都紅了,被以諸侯的規格款待,士爲知己者死,感動得險些痛哭流涕,眼瞅着淚水就下來了。
魏尊在旁邊暗笑……媽的太子就是好,隨便一兩句話就能讓人效忠,收服人心,還是死心塌地的那種。
被未來的皇帝款待,成爲座上賓,前途無量是一定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張騫管不住嘴了。
魏尊蔫壞,開始套人家的話。
“張騫哥,我很疑惑,你怎麼想到跑去扶餘國那等蠻荒之地?”
“我父親從小教育我要多走多看,遊歷天下才能見聞廣博,結交各路朋友,有好處。”
“哦?”魏尊詫異,這路子怎麼聽着有點像田蚡的意思?“張騫哥,那你怎麼見到扶餘國王的?”
這纔是魏尊最疑惑的。
要知道在這封建時代,尊卑貴賤,等級森嚴,別說太子宮,就算只是一個小吏,貧民百姓也進不了他家的門,你說來拜訪,人家沒聽說過你的名字根本不會見。
你張騫不過一個庶民而已,或許在大韓有一點名氣,可是去了扶餘國,人生地不熟,誰又知道你是哪根蔥?
張騫臉色通紅,額頭冒汗,嘴裏牛肉大口咀嚼,半碗黃酒下肚,“嗝”打個飽嗝,眼神迷離開講……
“見國王這點小事不難,我們韓人去了那扶餘國,一是服飾不同,二是語言不通,屬於奇珍異類,天生受人矚目,我只需去扶余皇宮門口大喊兩聲,我是大韓長安人張騫,奉命拜訪扶餘國王,有大禮相送,有要事相商,還請通報。不出一個時辰,那國王必定接見。”
“啊?”魏尊懵了,還能這麼玩?
張騫嘿嘿笑,解釋說:“我大韓有天威,幅員遼闊,聲震四海,豈是那小小扶餘國可以比的?不過二十萬人口的小國而已,連我們的諸侯國都比不上,大韓國都長安來的人,帶着禮物,還有要事,他怎麼敢不見?嚇死他!”
魏尊:“……”
“等見到那國王,一切就好說了……”騫娓娓道來。
史書記載,張騫生年及早期經歷不詳,燕丹燕丹即位後,在朝廷擔任名爲“郎”的侍從官。
史書說他“爲人強力,寬大信人”,具有堅韌不拔、心胸開闊,並能以信義待人的優良品質。
公元前164年出生,出使西域時25歲。
其實在25歲前,張騫在諸侯國和其他外圍國家就大有名氣。
和田蚡一樣,張騫也是搞人脈的絕頂高手。
不一樣的是,他走得是國際路線,比較艱難,但收穫更大。
在早年時張騫常愛去一些落後國家,比如高句麗,扶余,南越,閩越,甌越,羌族等小國。
既不是去旅遊,也不是去投資,而是去拜訪這些國家的國王和太子、丞相,各路高官。
在封建時代,門戶之見深長,普通人和貴族的階級很難跨越,但在張騫看來這都不是事,聽着挺費勁的,其實不難。
在這些小國家,一個來自大韓帝都城長安的友人想見國王和大臣,提前預約就可以,運氣好,馬上就能得到接見。
韓人講禮數,張騫見小國領導人從不空手,送的都是戰國玉璧、青銅編鐘級別的假古董……
大韓有造假技術,國外可沒有,友邦國王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韓人真誠地大老遠跑來送些假古董給他。
除了送假古董,張騫還會送些大韓的字畫,當他和友邦國王共同捧着字畫時,隨行的人員會以素描的方式記錄……畫得磕磣,但有了國王的印章,那就不一樣了。
“禮尚往來”是國際通行法則,友邦領導人們收了張騫的禮物,自然會回贈一些好東西。
這個年代還沒有文物一說,回贈的大多是當地特產,鹿茸人蔘之類,這玩意在友邦不值錢,可帶回大韓,那可真是有市無價的寶貝。
滿載歸國之後,張騫從不把禮物佔爲己有,而是開始聯繫大韓的一些高官,熱情告知某國王託我給您帶禮物了,再三叮囑要面呈給您。
與那些小國的高層相比,大韓的高官們要忙很多……即便不忙,除非打仗打過去,或者奉命出使,這輩子不可能去人家地盤上。
聽說外國的國王帶禮物給自己,雖有點奇怪,但沒法不感動,再忙也一定要親自接收一下,以表鄭重。
就這樣以替友邦國王送禮之名,張騫認識了好些個高官。
這不,連大韓未來的皇帝很早就被套路了,一聽張騫來,先把牛肉端上來款待人家……
在官面上喫得開,在社會上,自然是越來越多的富商名流主動結交張騫,覺得此人有背景,談笑皆國王,往來盡丞相……有蘇秦、張儀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