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噎聲逐漸消失,蕭晟問:“哭完了?”
雲葭捏着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汗巾帕,有些不好意思。在蕭晟看來,她是個十歲的女孩,只有雲葭自己知道,她的體內住着十八歲的靈魂,這樣像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真是丟人……
“哭完了……”雲葭心想,蕭晟一向不敬她,她哭了這許久,蕭晟一句安慰也沒。但她哭都哭了,索性把心事傾訴乾淨,全當旁邊的是個樹洞,便弱弱道:“我很怕……我怕我沒能力強盛扶熙……我怕我沒辦法替皇兄報仇……”
那夜同樣的地方,蕭晟言明,要雲葭登基爲女皇,雲葭整個人是懵的。她是心智成熟些、前世在病牀上看過許多遍《三國》、也曾幻想成點氣候、受人景仰,可眼下她活生生地重生在風雨飄搖的扶熙,仇人是第二強國的國君,或許她走錯一步,會有許多人跟着喪命……
雲葭不是想放棄,她只是覺得壓力很大,她沒有把握……
“陛下,末將希望,這是末將最後一次聽到陛下有此言論。”蕭晟板着臉,只當沒感受到雲葭的可憐巴巴。
對雲葭,蕭晟從未用過如此嚴厲的語氣。蕭晟知道,哪怕雲葭再有謀略,她還只是個孩子,所以蕭晟允許雲葭在深夜裏對他哭泣,但蕭晟容不得雲葭自我懷疑。
扶熙內憂外患,他選定了雲葭,雲葭就是他誓死效忠的君主。前路漫漫,不知還有多少艱辛,他與雲葭只能並肩向前,沒有任何退路。
“怕”這個字,可以從他人口中說出,但絕對不能存在他與雲葭心中。
雲葭扁起嘴巴望着蕭晟,心中畏懼加大,愣是不敢動,也不敢再說話。
這可是位殺人不眨眼的大將軍,是,雲葭相信蕭晟不會拔劍刺她,但她剛纔觸景生情也太放肆了些?
雲葭身穿素白長裙,外披淺灰披風,頭上一點裝飾也沒,加上不敢多言的委屈表情,像極了蕭晟少年時逛集市,見過的陶瓷娃娃。
蕭晟心上一軟,降低些音量鄭重道:“陛下不是一個人,末將會輔助陛下。”
萬籟俱寂的夜,蕭晟目光堅定。雲葭透過蕭晟的目光,發覺如此境況下的扶熙,只有她最適合與蕭晟做君臣,因爲他們同樣視雲軒爲骨肉至親、共同見雲軒死不瞑目、雁瑞呂奢是他們兩人的仇敵。
而蕭晟,他堅信只要他與雲葭一路前行,兩人皆不忘初心,無論是強盛扶熙還是復仇雁瑞,通通可以做到。
雲葭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蕭晟只說這一句,她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抱歉,我不該擔憂,”雲葭從懷中取出絡腮鬍子的半截衣袖,含恨道,“爲了皇兄,朕發誓,從今以後再不會猶疑,只堅定向前!”
雲葭瞬間理清這些天來亂如麻的心緒,明白既然坐上皇位,便由不得她有片刻的軟弱。
前路註定曲折,可她不是獨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