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錢好多因着凌御風的夜不能寐。.biquge五天後,他也因着凌御風的夜不能寐。只是時間不同,原因也不同。
五天前的他是因爲期盼凌御風,五天後的他卻是因爲救了凌御風。
在五天前的那場曠世之賭裏,他壓上了自己全部身家。他信凌御風會來,不管是不是銀子相誘的緣故,他信凌御風會來。
凌御風來了,然後他接到消息地驅車趕往這裏。
凌御風並未多說什麼,車馬侯自報家門時,他已知其是何人。
“冰羽落長宮!”
兩年前,一個名叫是非的老前輩給他念過兩句詩,“世事皆學問,冰羽落長宮。”
所以,當那身着青衣的溫婉女子出現院中,他並沒有表現出所謂的驚訝,只施施起身,抱拳一禮。
他們相識兩年前,凌御風身在船上,她聞訊而至,隔窗相望。
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她望了好久好久,久到凌御風覺得有根細刺紮在他臉上。
那夜,冰羽宮設宴,凌御風身居首位,她也被一直疼愛且知自己心事的老祖宗拉來作陪。
那天之後,她的整顆心就吊在了那叫凌御風的男子身上。
她想知道他更多的東西,然後就每天坐在那闊大的資料房中。她找着,翻閱着,江湖祕事知道不少,卻沒發現有關凌御風更多的東西。
十年前的凌御風出自何處,沒人知道。他那柄震爍今古的大梁公子來自哪裏,也沒人知道。
除那人盡皆知的江湖傳聞,她什麼都沒找到,可她想知道。於是,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開始從各方收集凌御風的相關資料。
她知道他有個院子在開封,他說他來自開封。一切都好像沒錯,他本就是江湖共知的大梁公子。
可她是誰,她是冰羽宮的掌上明珠,是自幼便接觸各種江湖祕事的冰羽宮公主。當她無意中翻到沈天南的相關資料時,一個從未有人想過的猜測出現腦海。
於是她順着這不可思議的想法,查到了凌御風的第一次生死大戰。
七年前,凌御風露臉江湖,一劍而殺當時之開封巨匪儲天,蕩其營寨而回。
自那以後,江湖多了個行俠仗義的公子,也多了柄能誅不義的利劍。
也曾有商人言,大梁公子身上的第一件白衫就出自他手,然後他就賣了四五年的白衫,遍佈全國的店鋪多達數十間。
柳婉清並未被商人眼中的凌御風形象所擾,因她知道凌御風在此形象前都經歷過什麼。
他身有傷,刀劈劍刺,百餘人圍攻下的他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會死,他差點就死了,可他活下來了。
那不曾顯露江湖的少年,出手便是性命相拼。
柳婉清敏銳地抓到了什麼,然後就順藤摸瓜地查到,凌御風提劍上山前,儲天曾率部劫掠過一個村子。
村子偏僻,若非偶然,它便是真正的人跡罕至。村子也很小,只裝得下那十幾戶人家。可就這麼一個小地方,卻聳立有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榕樹。可惜榕樹已枯,綠葉不見,只剩零落枝椏,恰如那在馬蹄下殘喘的村子。
村子沒多少人了,不,村子已經沒人了。他們被馬蹄踏碎,鮮血和泥的成了一方地獄。那棵枯榕,正是地獄的守門使。
可經千方打聽,柳婉清還是查到了什麼。
二十年前,有一老者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住進村子。他說自己逃難至此,再加兩小孩的可憐娟秀,村裏人便在村尾幫忙搭了間簡陋的茅房。
十一年前,那小男孩突然離開了村子,背上背的,還是他初進村時的那個黑布長條。
柳婉清沒查到老者名字,因他只稱自己老頭子,人也只叫他駝老頭。但她查到了,小男孩有名叫御風,小女孩有名叫葉落。
知其身世,柳婉清沒來由就心底一痛。她還想再知道些什麼,卻被最疼她的老祖宗攔了下來。
“婉清,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柳婉清本想撒撒嬌,忽想起什麼的她心頭一怔。“爺爺,你們一直都知道?”
“婉清,你若真想了解一個人,就該用心去感受。藉助外物得來的東西,很難讓你永遠記住。”
“我不是問這個,爺爺,你知道的,我不是問這個。”
“不管怎樣,從今天起,你不能再查任何有關凌御風的東西。”
自那天后,柳婉清就被關在了家裏。
她是自由的,因她可去家裏的任何地方。她也是不自由的,因她想見的人想做的事,都見不到也不能做。
某天,家裏來了位貴客,一個讓老祖宗親自出門迎接的貴客。
那天的冰羽宮,好像要比平常時候更安靜些。來回走動的僕人不見了,他們龜縮在各自房間,直至貴人離開,他們才得以出門行走。
柳婉清也不知貴人所來何事,但她心裏總是不安。然後,她聽到了湖心島事,然後,她開始在丫鬟冰蕤的幫助下逃離冰羽宮。身後跟着不知多少人地上了煙雨樓。
五天前,凌御風離開不久,她也藉故出了煙雨樓。她要找人,一個能將凌御風他們帶出柏子尖密林的人。
然後她看到了一直守候在外的冰蕤,再然後就見到了冰羽宮留在杭州城內的負責人。
事情很簡單,戰鬥未開始前,那被譽爲天下最善跑的男人已準備停當。他知山間有路,便在凌御風西向而行時攔在路中。
於此同時,另一個自稱天下最愛錢的傢伙也早早驅車而至。他大聲喧嚷,喝酒賭錢不斷,眼睛卻時刻留意着那輛停在路邊的馬車。
未等錢好多趕來報信,柳婉清就急不可耐的同步下山。
凌御風未受劍傷前,他們已到了柏子尖上。若非己身實力不行,她定會趕在顏佩韋之前的出手。若非楚江煙那丫頭想看凌御風出醜,她也犯不上這麼着急。可她不能不急,傷長六寸,血染白衣,如此情況下的她如何能不急?
終於,她在山腰遇到了前來接應的冰蕤;終於,她在推開後院大門的瞬間,就看到了那復穿上白衣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