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一凡的一腳踏上這山莊的地面，一股憤怒的感覺從心底不可抑制的升騰而起。
那是前世龐大記憶中，十分重要的一段，突破禁制般，在腦海中輪迴播放。
前世的記憶實在太過龐大，在繼承這些記憶的時候，其實全都是一閃而過，若是仔細去回想一遍，“看”一遍，恐怕已經是幾千年過去了。
但此刻，某一段的記憶，一點點在腦海中浮現，回放，實在讓陳一凡無法忽視。
一個個疑問從他的腦海中出現，又頃刻間得到解答。
啊梨是誰？
那是他幼年的玩伴，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算長，也就幾千年而已。
啊梨是山莊裏的一朵花，潔白勝雪，在四季如春的山莊中，翹立枝頭之上，肆意綻放，終年不敗。
當然，不只是啊梨，山莊裏的花都是這樣子的。
啊梨之所以與衆不同，大概是因爲它的生長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它沒有長成一顆梨，它長成了一個人。
一個如同梨花般純淨而美好的小女孩兒。
成爲了這座山莊中唯二的一個小孩子，也理所應當的，成爲了前世的玩伴。
然而，一切美夢破滅於老傢伙的醒來。
他不會允許，這座山莊中，出現在他掌控之外的生物。
啊梨的誕生，與他無關，那便已經不是他掌控之內的事物了。
這樣的東西，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別說山莊之中，就算整個鴻蒙深淵，所有世界之中，都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例外。
於是，啊梨成了他教育前世的素材。
記憶中的畫面停留在那一剎那，百花爭豔的花園，絕美。
身姿挺拔，拄着手中好似權杖一般的柺杖走來的老者，臉上神情平淡，甚至還帶着一絲和藹和慈愛。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輪迴”是怎麼一回事嗎？今天教你這個。”
老者撫着鬍鬚，垂眸對剛到腰間的兩個小娃娃說道。
兩雙純真而帶着疑惑的眼神仰望着他，這是山莊的主人，整個山莊中掌控權柄，最有威嚴的人。
“在教你“輪迴”之前，我還得先教你另外一樣東西，掌御！”
“萬事萬物，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不管是有思想有靈智的，還是沒有思想，沒有靈智的。”
“而掌御的本質在於，你可以輕而易舉的，隨時隨地的，將它們轉化成自己需要的東西。”
“萬物繁多，但本質都不過你手裏的一堆磚頭，你要將這堆磚頭砌成什麼樣，它們就是什麼樣。”
……
兩個小孩兒聽得入迷，多麼強大，多麼神奇的能力。
然而，談笑風生之間，啊梨變成了老者掌中的一條魚，在結束今日的教學後，被隨手丟進了老者的蓮花池中。
愕然而懵逼的前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只呆呆望着老者離去的身影，耳邊迴盪着老者最後一句話。
“任由他們無止盡的發展下去，事情終究會脫離我們的掌控，唯有輪迴，是阻止這種事情發生的有效手段。”
是啊，無盡生靈，總有那麼幾個天賦異秉的，總有那麼幾個氣運絕佳的，若任由他們無止盡的發展下去。
終有一天，能達到，甚至能超越老爺子的地步
。
但是，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本就可以掌控這萬事萬物，掌控一切。
何不畫一個圈兒，讓這些有可能達到那種程度的生物，只能在這個圈中徘徊，始終觸及不到他的位置，也威脅不到他的地位。
對這些生靈來說，修行之路，並不是無止盡的。
修煉到極致，就是輪迴。
那是老者能允許的盡頭，接下來一切重新開始，重演一遍原先的歷程。
至於老者爲什麼不將所有世界毀滅，乾脆不讓世界和生靈出現，便能省卻這一道程序呢？
那是因爲，他可以創造世界，但世界並不是他所創造的。
這是鴻蒙演化的必然結果，就像一顆樹，開了花結了果。
這個歷程，就連老者也不能阻止。
那他難道要誕生一個世界，便毀滅一個世界嗎？
那豈不是太麻煩？
於是，有了“輪迴”這個東西，老者爲管理世界定下的規則。
實際上，演化成熟的世界，對老者來說也不是沒有作用，它們能提供很強大的能量。
每隔一段時間，“豐收”一次，對老者來說，也算有利。
……
陳一凡從前世的記憶中脫離出來，臉上的神色卻不由自主的拉了下來。
這件事情，或許便是一切都開端。
因爲這件事情，纔有了前世與父親的賭，他想要推翻父親的輪迴。
在父親的掌控下，他唯一的玩伴，如今還是那蓮花池中的一條魚，一遍遍經歷着同樣的一生。
一次次的生命終結，一次次的誕生。
前世不知道她是不是痛苦的，但他自己，是爲此而痛苦的。
數千年的陪伴，又豈能沒有絲毫的感情。
縱然轉世成了另一個人，回想起這些記憶，陳一凡也會不由自主的，覺得心裏一顫。
那種感覺，陳一凡覺得有點兒熟悉，怎麼說呢？
要是將記憶中的啊梨，換做鴛兒的話，這種相似的痛苦，便會無限放大。
當初，前世向父親提出這個賭約，或者不能說是賭約，他本來就是對那老頭子放話而已。
但在老頭子的有意引導下，變成了一個相對和諧的“賭約”。
只是一場賭而已。
這些經歷讓陳一凡苦笑，面對那人，前世是真的太嫩啊！
他，更是如此。
至今，他只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但想不明白，那老頭兒爲何要刻意引導爲一個賭約。
爲了父子之間的親情，不要太過撕破臉？
可拉倒吧！那傢伙根本沒有感情。
相比起前世，他的無情之道，纔是修煉到了極致。
總之，這成了一個賭，賭前世能不能擊敗他的父親，取而代之，拯救他的啊梨。
能得父親另眼相待，前世的天賦確實厲害，放棄了父親教導的無情之道，創造了一部全新的功法，這也成爲了他擊敗父親的最後底牌。
無論什麼時候，父親在所有兄弟眼中，也都是無敵的，這讓前世、以及如今的陳一凡都很沒底兒。
更何況……他才修煉到第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