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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暴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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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林笙緩緩的從艙房裏走了出來。.長久的黑暗使他的眼睛一時還適應不了如此熾烈的強光。

    前進中他伸出手遮着眼,眼前是一片純淨的白,乾淨得像白紙浸泡過牛奶,一切都是模糊的。

    “喂,那邊那個。”純白之中,忽然有人衝過來對着他大喊。林笙眯着眼睛看去,發現迎面跑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

    俄羅斯血統的男人看起來比他年長几歲,撐着個大大的帽子,穿着水手服,看上去應該是船上的船員。

    男人看了幾眼林笙,轉身小跑過來,半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着林笙靠近。

    “後勤部的”男人站穩腳步定在林笙面前,輕聲的問,隨後看見林笙一身純黑色西裝,又小聲的嘀咕,“怎麼穿得跟要去參加葬禮似的……”

    “”林笙。

    男人喋喋不休的嘮叨盤問着,但林笙只是低着頭沉默。這時候只要聽男人嘮叨完就好了,畢竟他也不會期望林笙能真正給他些什麼迴應。

    “去後艙層,後艙那裏船長正在召集船員,請趕快過去。”男人最後說。隨後他便匆匆忙忙的跑離了這裏,接着跑到下一個走來的人前,叫住,傳達,然後繼續跑走。

    天上的暴雨還在下,天氣預報裏說三個小時內會有十二級的颱風降臨。海面上的浪潮已經漫到了船舷,船體像是在下面被什麼東西拖住了一樣,喫水很深。

    “沙沙沙……尤彌爾”林笙對着通訊器喊話,但迴應他的只是頻道里刺耳的電流聲。

    沒有信號。颱風天的影響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差。此時的他就像一隻失去了聽覺的蜜蜂,嗡嗡嗡的在船上四處亂竄。

    地圖遺落在手提箱裏了,手提箱則被他扔在了底艙。沒有辦法,現在的他只能憑藉自己的直覺去追查龍“卵”的蹤跡。畢竟總不能讓他提着把沙漠之鷹抵住別人的額頭,一臉漠然的問,“你有沒有見過一隻剛出生的幼龍從這裏跑過”吧

    恐怕人家都還等你說完,就稀里嘩啦,梨花帶雨的哭着說“大哥你是要劫財還是劫色”到時候別要說是龍了,就連你隨身提着的兩把沙漠之鷹都能把人家嚇出心臟病來。

    去後艙,林笙想。

    剛剛那個男人說船長正在後艙召集船員。他想那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因爲他看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哪跑。

    “噔噔噔”硬質的皮鞋踩在地上,冰冷的水珠被踏得濺起,雨水從空中傾灑在他的臉上,最後順着他的臉龐輕輕下滑。

    後艙室。

    人羣開始涌動了。一箇中年男人,一個俄羅斯籍的中年男人焦急的從後艙裏走了出來。密集的人羣被人從中間撥開,船員們紛紛給男人讓出了一條通道。

    iracle號的現任船長,薩瑟頓·簡·柏薩,斯萊德的繼子。

    林笙靜靜的站在人羣中觀望着他,任憑擁擠的人羣將他推擠到了角落。此時的船員們都在注視着柏薩,沒有人會注意到他這個衣着怪異的年輕“船員”。

    “肅靜!”喧鬧中忽然有人舉手,嘈雜的人羣被人無情打斷。所有人都開始安靜了下來,因爲發聲的那人正是柏薩。

    “先生們,早上好。”柏薩站在甲板的高旗下,朗聲說。此刻已經是凌晨六點了,可天空上的天氣還是死氣沉沉的。颱風天就是這樣,壓抑的氣氛總是令人喘不過氣來。

    “很抱歉急急忙忙的召集你們,但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我們可能遇上了一些麻煩。”柏薩大聲說。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疲倦,眼裏甚至還殘留着幾縷血絲。

    他哭過了,林笙想,可又想不明白他爲什麼哭。

    “柏薩,我們遇上了什麼麻煩”一個很老的男人突然從右邊的艙房裏走了出來,從外貌上來看,差不多有七八十多歲了,應該算得上是柏薩的父親那一輩的人。

    “史蒂芬森先生。”柏薩站起來對他行了個晚輩禮,嚴肅的說,“查爾斯失蹤了,他把我從六層扔到負七層後就徹底的人間蒸發了。”

    “失蹤了”帕沙·史蒂芬森擡起他那雙混濁的眼眸,面露遲疑。

    “是的。”柏薩說,“船上混入了一些東西,我們的船員已經有人遇難了。”

    “是什麼東西”薩沙皺眉說。

    iracle號上已經很久沒有人離開他們了,就連他這個快要邁入墳墓的老傢伙也還沒有捨得死去,現在卻忽然間聽到有人比他先一步走了,可想而知事情的嚴重性。

    “不清楚。”柏薩搖頭,“有人類也有一些其它的東西。”

    “是什麼”薩沙問。

    “獸奴。”

    “獸奴”

    “對。”

    帕沙沉默着思索了好久,最終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這位追隨了艾德華將近一生的老船員,也從未聽說過有關於“獸奴”的任何消息。

    “先集中船員吧。”帕沙最後說。這件事已經不得不讓人重視起來了。

    “弗雷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柏薩說,“但我想這樣還遠遠不夠。那東西太難對付了,它身上除了蘊含有我們在好望角那遇到過的‘紅毒’以外,更重要的一點……它幾乎不畏懼子彈!”

    “不畏懼子彈”帕沙那張樹皮般的臉上肌肉狠狠地跳了跳,表情有些難以置信。‘紅毒’的可怕他知道,那是一種散部在非洲南部的罕見動物毒素,任何人只要被攜帶有這種毒素的動物輕輕咬上一口,傷口處往往會血流不止,最終會慢慢的讓被咬者失血過多而死亡。

    歷史上對這種毒液致人死亡的案例並不多,因爲是在非洲的一個偏遠小部落附近,所以常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但薩沙和柏薩卻真正遇到過。在好望角,那次他們外出探查時,路過一個被遺棄小村莊,裏面爬滿的全部是攜帶有這種毒素的青灰色毒蛇。那次任務只有船長和帕沙成功逃脫,其他的人全都死在了裏面。

    他知道“紅毒”的恐怖性,可不畏懼子彈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世界上就算如大象般皮糙肉厚,又或者如烏龜般外殼堅硬,可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它們能夠擋下人類一顆子彈的,更別說有什麼生物不畏懼子彈了。

    “是的。”柏薩點頭,臉色凝重,“查爾斯親手對着它的腦袋打了一梭子的子彈,可它卻還能活蹦亂跳的追着我們跑了整整三個艙層。”柏薩渾身冒起了冷氣,“查爾斯的槍法你也知道,雖然他像西部牛仔一樣的表現得花裏胡俏,可一百米外的蘋果都能被他精確命中,更別說是抵在它的額頭上打的。”

    “這樣麼”帕沙的臉色終於變得凝重起來,如果真的如柏薩說的那樣,那他們的處境將會非常危險。

    連子彈都不畏懼,那還有什麼能對付得了它

    除非他們都不想活了,拿艦炮或者導彈對準那東西一炮轟下去,最後怪物死了,他們也全部跟着怪物沉到海里餵魚。

    “加派人手,儘快找到查爾斯。”帕沙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是他以一個長者的身份對柏薩下達的命令。

    “是。”柏薩迴應。

    接着帕沙又沉默了一會兒,說,“把凱諾帶上。”

    柏薩扭頭看了一眼人羣中那個魁梧的身影,點點頭,轉身消失在了人羣之中。

    “獸奴麼”林笙站在人羣的角落裏靜靜的望着柏薩的離去,冷峻如冰般的臉上表情全無。金黃色的眼瞳還在他的眼睛裏緩緩發亮,但沒有人會去注意到他,因爲所有人都不敢去直視那雙耀眼的黃金瞳。

    “該死,這煩人的天氣怎麼說變就變”塞尼維亞號上,諾斯曼教授此刻正焦頭爛額的抓頭。颱風中斷了他們的所有信號,出去的那七個成員已經全部和塞爾維亞號失聯。

    颱風就要來了,航行在海上的船隻已經全部撤回到了安全海域。這種天氣還敢在海上滯留的船隻無異於是在鬼門關前行走,稍不留神就會被捲到幾海里外的無人海域。

    “教授,我們是否需要通知他們撤回”一旁的萊妮雅也開始焦慮不安起來。

    沈季他們還在海上執行作業,可這種天氣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罕見的十二級大風。一艘小型快艇暴露在這種高強度的風暴裏,簡直就像是一片樹葉落在了颶風中,隨時都有可能會被颱風碾成碎片。

    “等等,再等等。”諾斯曼兩手撐着桌面,額頭上滲出冷汗,“風鈴子的‘冥語’是序列號103的‘風王之翼’,能力是可以掌控疾風,再加上她的釋靈‘聖風法杖’,十二級以下的颱風對她幾乎造不成影響。雖然‘冥語’從兩千年多前就已經開始沒落了,但在風的世界裏,它依舊具有絕對的優勢。”

    諾斯曼最後說,“我們要相信她,她會保護好自己的同伴的。”諾斯曼伸手示意她安心,“況且釋靈的存在本身就凌駕於‘冥語’之上,在風的世界裏,她就是‘a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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