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亦朗單手插兜站在客廳裏，他如清風明月，芝蘭玉樹，有種不可褻瀆的氣質。
真沒想到爺爺會這樣說。
他覺得好笑，臉上卻沒有笑意，看上去特別淡定。
揹着書包的恩善乖巧地站定在門口，她靜靜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誰知他什麼話也不說，甚至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脣角輕輕一揚，然後轉身朝樓上走去。
連盛世林也沒有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上去拿車鑰匙嗎？
恩善望着那上樓的背影，她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他是同意了？
或者他不同意？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客廳裏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兒，恩善看了看盛世林，她正要開口，盛世林說道，“等一會兒，可能馬上就下來了。”
“好的，爺爺。”她心中喜悅。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那樓梯口並沒再出現他的身影。
恩善站在門口，有點兒尷尬，進退兩難。
她看到爺爺的臉上也有點尷尬，於是懂事地開口，“爺爺再見。”
“再見。”
上樓後的盛亦朗站定在客廳窗前，目光沉沉地望着樓下院子裏，直到那女孩子出來。
三分鐘過去了，她一直在等他嗎？
呵呵……
看到她坐進了副駕駛，司機替她關上車門，然後繞過車身，上車後很快將車子開走了。
他眸色有點薄涼，脣畔勾起一抹笑靨，帶着點兒嘲諷的意味。
目送着那車子開遠了，笑意也一點點收起。
這時，手機響了，他從容拿起，看了眼來顯，接通，“爸爸。”
“去跟奶奶道歉。”盛譽聲音低沉，透着抹嚴肅，“你昨晚還惹爺爺生氣了，也去道歉。”
“……”他面色冷靜，沒有立馬拒絕。
盛譽又說，“妙思的下落，我會幫你查。”
亦朗眸光裏這才閃過一抹光亮，“真的？”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當然是真的。”
父親從來不騙人。
“好，我去跟爺爺奶奶道歉！”他這下答應得倒是很爽快了。
盛譽聲音低沉，說道，“但是從今以後，你都不能惹爺爺奶奶生氣，他們年紀大了，能遷就的就遷就着點，他們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接待了兩個朋友，我們要客觀地看待事實，不能太針對。”
“但她們意思很明顯。”盛亦朗很排斥這一點，“這不是兩個普通的朋友，是要長期住在這兒的。”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住進來了，還能趕出去不成？”盛譽問他，“這年頭會有人綁着你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
爸爸說得有道理。
“所以，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這幾年，你不要惹他們生大氣。”在盛譽看來，父母的身體纔是第一，“溝通最重要。”
亦朗問，“妙思的事什麼時候有結果？”他轉移話題，只對這事兒感興趣。
“我又不是神仙，總得費時間吧？”他覺得兒子在催促。
“您可以找穆叔叔！”兒子給父親提着建議，“您找他，他肯定會說的！”
“哪有這麼多肯定？拿刀架他脖子上威脅他嗎？”盛譽淡淡地問，“這段日子你難道沒有找過他嗎？”
亦朗有點語塞，找過。
“他態度又是怎樣的呢？”盛譽問道，“我跟他關係好，總比不上他和妙思的父女關係吧？”
“……”爸爸說得有道理。
“亦朗啊，很多事情都需要去溝通，而既然是溝通，那就肯定需要時間。”盛譽說，“還有，這幾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裏陪老人吧，爺爺奶奶可傷心了。”
“……”
亦朗心想，爸爸這是要看自己的表現嗎？
如果表現好，他就會幫忙找妙思？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您放心吧。”其實他昨晚就想明白了。
在亦朗答應以後，盛譽安心地掛了電話，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等着他。
在客廳窗前站了許久。
盛亦朗輕嘆一口氣，他轉身下了樓。
此時客廳裏只有爺爺和奶奶，兩位老人正襟危坐，時不時轉眸互看一眼，眼裏都是戲。
都在等啊等，就想看看盛亦朗到底下不下來，還有沒有良心。
他下來了，步伐很輕很輕，輕到沒有人察覺，並且來到了沙發後站定，將爺爺奶奶的微表情統統收入了眼底。
盛世林無意間轉眸，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他，“嚇我一跳！”
“爺爺好。”他脣角上揚，語氣輕鬆，昨晚的不愉快全然拋到了腦後。
雙清也轉眸看向他，這傢伙什麼時候下來的？
“奶奶，您好些了嗎？”
他看上去心情不錯啊，滿臉笑容地繞過沙發，在爺爺奶奶中間坐了下來。
對，你沒有看錯，是中間。
像個孩子一樣。
“爺爺，您怎麼樣啊？身體和心情都還好嗎？”
盛世林放了柺杖，握住了他的手，“背還疼嗎？”昨晚情緒失控用柺杖砸了他，想想也挺後悔的。
“不疼。”
誰知，盛司令突然變嚴厲，“那下次砸重一點！”
亦朗笑了，連忙改口，“疼。”
“哪裏疼啊？來，給爺爺看看。”他可心疼了。
亦朗笑了。
雙清也笑了，氣氛一下就緩和不少。
然後祖孫倆就這麼聊了起來。
聊生活，聊學習，最終不可避免地聊到了一個人——穆妙思。
“亦朗啊，奶奶也想過了。”雙清拉着寶貝孫子的手，對他說，“如果你和妙思有緣啊，以後也自然會遇見的，如果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你們之間是沒有阻礙的。”
盛亦朗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對於奶奶的鬆口，他並沒有表現出激動，反而十分坦然。
未來的事情，他有自己的規劃了。
妙思走了這是事實，在這七年裏，他要優秀到無人能及。
“想什麼呢？”
盛世林問，打斷了他思緒。
亦朗脣角輕揚，語氣輕鬆，“沒什麼。”然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輕聲說道，“最近我不出去，在家陪你們。”
這下輪到兩位長輩震驚了，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他還說，“只要你們能稍微開明一點，我也願意變回那個你們熟悉的孫子，不管別人怎麼想，南宮伊諾的死與我沒關係，與妙思更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