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亦朗朝樓上邁開了步伐，莫莉跟在他的身後，她仔細地觀察着這家店，規模可真不小，而且從服務員的穿着打扮言談舉止來講，應該是受過了專業的訓練。
不錯不錯，環境挺不錯的，只不過……今天這杯咖啡誰買單呢？
她可買不起！
“喂喂喂！”她趕緊朝他跑去，來到他的身邊，轉眸望着他。
盛亦朗雙手插在褲兜，他表情有點冷，“什麼事？”
“今天你請客嗎？”她有點期待地邊走邊問。
“你請得起嗎？”
“……”
所以，是他請咯？
莫莉點了點頭，這才放了心。
這時，樓梯上迎面而來兩個服務員，“盛少好。”他們停下腳步頷首行禮。
“嗯，你們好。”他聲音淡淡的，但是面色已經溫和了許多。
然後他們趕緊讓道，盛亦朗繼續往前邁開了步伐。
莫莉在經過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還看了她一眼，心中特別疑惑，這個女孩子是盛少什麼人啊？這裝束、這打扮、完全很掉價啊。
不可能是盛少的風格吧？
上了二樓，盛亦朗把她帶到了某包間門口。
咖啡廳還有包間？
這一下又刷新了莫莉的認知，她脣角輕揚，轉眸看向他，“她在這裏面嗎？”
“嗯。”
他伸手將門推開，只見不大不小的空間裏，有兩處卡座。
一處卡座上坐着中年女人。
另一處卡座上坐着兩個年輕男子，他們見着盛亦朗時，趕緊站起了身，“盛少好。”
“辛苦了。”他朝他們走去。
莫莉也走進了包間，她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包間很漂亮，佈局很優雅，但是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了。
她來到了女人對面，坐了下來。
女人在見到她的時候，先是一怔，然後是一臉茫然，這姑娘……似曾相識，但她不能確定。
“你怎麼成這樣了？”莫莉覺得很好笑，從上至下將她打量了一遍，“我爸爸到底是給你錢了，還是沒給啊？你要說給了吧，怎麼穿着打扮這麼老土了？迎合得了我爸的品味嗎？而且你看看你臉上，褶子都出來了，女人不保養的啊？”
“你爸是誰？”女人有些茫然。
莫莉愣了一下，“敢情你在外頭還有別的姘頭？”
“姑娘。”女人也審視地打量着她，黃色的爆炸頭，露肉的吊帶，破洞牛仔褲，“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行了。我話還沒說完呢，如果我爸虧待了你，沒有給你錢，你怎麼喫這麼胖？”
“你爸是誰啊？”
“我是莫莉，你說我爸是誰啊？”
“……”女人的眸子裏明顯閃過些什麼，隨後她垂下了眸，沉默着不再坑聲了。
莫莉認識這個女人，見一次就印象深刻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忘。
就是這個女人奪走了她的爸爸。
“……”女人再次擡眸，她是很震驚的，莫莉這孩子居然長這麼大了。
“來吧，談談你的感想，後悔自己當初做三嗎？”莫莉面無表情地瞅着她，語氣悠閒自在，“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會這麼選擇嗎？”
女人沒有坑聲。
“怎麼樣？我怎麼感覺你最近過得不好啊。”她再次打量着她，這個女人沒有年輕時那麼精緻風、騷了。
甚至她老得特別快，比莫莉想象中還要快。
這些年，她經歷了什麼？
莫莉洞悉着她的神色，笑了笑，問道，“我爸是不是把你拋棄了？”
“莫莉，對不起。”這是女人發自內心的。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並不能撫平我心裏的創傷。”她盯着這個女人，烏黑的眼珠子幽沉得如同一口深井，“我只想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厭惡你這種女人。”
“你不懂感情。”女人聲音有些壓抑。
“別跟我談感情。”莫莉盯着她，脣角有抹譏諷，“我在跟你談道德。”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
莫莉藉機嘲諷她，“我以爲像你這種女人會一輩子風光，一輩子有人愛，真沒想到再次見面，你會是這個樣子。”
“你爸出了車禍。”女人輕聲開口。
莫莉卻滿不在乎，“死了嗎？”
“……”女人從這孩子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屑與厭惡，這是一種積累了多少失望以後纔會有的無關緊要啊。
既然她是來看笑話的，女人不打算把詳細的事情告訴給她。
當然，女人也沒有着急離開，她知道莫莉不放自己走，她是走不掉的。
只不過莫莉纔多大？怎麼會這麼大的勢力？居然有人幫她把自己從大老遠的地方綁來。
她不會已經放棄學業，開始在外面混了吧？
“莫莉……我除了跟你說對不起，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我問你呢，他死了嗎？”莫莉真的不難過，一點也不難過，至少表情不難過，她翹着二郎腿，歪着腦袋，連眼神裏也充滿了玩味與期待。
女人被這冷漠的眼神給刺了一下。
而她，在等着答案。
過了一會兒，女人搖了搖頭，“沒死。”
“他人呢？”
“他……那場車禍責任全在他，而車子又沒買保險，所以當時把錢都賠了。”
“我沒問錢，我問人。”莫莉冷冷地盯着她。
女人想了想，如實說道，“殘疾了，不能起牀，要坐輪椅，不能說話，意識不太清楚，我一直在照顧着。”
“……”莫莉是有點震驚的，所以，這是真愛？
“你有證據嗎？”莫莉問她，“手機有拍照片嗎？”
過了一會兒，女人拿出了手機，打開了相冊，將裏面的幾張照片翻出來，把手機遞了過去。
莫莉胸口微縮，卻不露聲色，伸手接過了手機。
照片裏的男人明顯瘦了許多，也老了許多。
如果不是仔細辨認，粗略地看一眼，根本認不出是她爸爸。
他側臥在牀上，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但是照片裏周圍的環境還是很整潔的。
女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爸爸很想你，如果方便的話，就去看看他吧。”
“不方便。”莫莉冷冷地說，然後將手機朝她這邊隨便一扔，“一直是你在照顧他？”
“……”女人不敢邀功，她點了點頭，默認了。
莫莉眸色卻很淡漠，她邊起身邊吐槽，“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