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亦君的內心一定是煎熬的,那個男人畢竟是自己的生父。
這幾天他心情不太好,活也不多,還時常走神。
但是他什麼也不說。
他凝視着墓碑上媽媽的容顏,她站在窗前凝視着他……
……
紐約,某大型精神病院裏。
舅舅通過關係,給京威安排了單間,工作人員強行給他洗了澡換上了乾淨的衣裳,還給他剪了頭髮。
大鐵門關着他。
“喂!你們這是幹嘛?!”京威有片刻的清醒,他衝到門口,握着鐵門盯着那幾個離去的背影,“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沒有人理會他。
京威爆脾氣上來,對着鐵門踹了幾腳!疼得他自己嗷嗷大叫。
此時此刻,他又是清醒的。
京威捂着腳後退了幾步,在牀板上坐下來,他想起了爸媽和妹妹被盛譽從直升機上扔下來那一幕……
妹妹惶恐的尖叫,爸爸絕望的聲音……
以及通過視頻眼睜睜地看着媽媽被掐死……
這些畫面衝擊着他的大腦,京威整個神經緊繃着,他感覺渾身血液在凝固,眼裏溢滿了淚水,嘴脣在顫抖。
“啊——”
情緒失控,他嘶喊着,難過了,心臟位置就像被刀絞一樣!
這是京家出事以來,京威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痛哭一場……從墓地回來以後,大部份的時間他是不清醒的狀態。
其實那種發瘋的狀態對於他來講是最好的,至少內心不煎熬。
是的,京威精神出問題了……他瘋了。
……
嘉城。
沈君浩在穆氏集團上班,他有屬於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工作之餘,他拿着手機猶豫了許久。
最終還是撥通了顧之的號碼。
鈴聲響起,但是沒有人接,他有些黯然失神,情況不太好……
過了一會兒,就在他放下手機的時候,鈴聲響起,顧之打了進來。
君浩接通,“姐夫。”
“君浩。”
“姐姐情況怎麼樣?”沈君浩盯着新聞看了許久,並沒有看到相關新聞。
顧之聲音溫和低沉,“她還沒有醒來。”
“我……”他試着開口,“我想過來看看她。”
顧之想了想,的確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君浩這麼久都沒有跟他聯繫,內心也一定受了很大的煎熬,一定是內心掙扎了許久,才提出這個決定的。
於是顧之同意了,“好。”
“領御我進得去嗎?”君浩擔憂。
“我給你開門,來了打我電話。我們在醫務室裏,是獨立的一套房。”
“好。”
於是君浩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開車前往領御。
他沒有買水果,只買了一束鮮花。
他的心情是那麼沉重……
車子快抵達領御的時候,君浩撥通了顧之的號碼,顧之在門口接他,讓警衛爲他放行了。
君浩的車子停在醫務室門前,下車後他隨顧之走進了醫務室。
來到臥室裏,當他看到牀上安靜躺着的女孩時,他心裏有點酸。
纔多久不見?萱姐就成這樣了……
她憔悴了,雙目輕閉着,彷彿睡着了,但是氣色並不是很好,彷彿生了一場大病。
他將美麗的鮮花輕輕放在牀頭櫃上。
站在牀前凝視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溫和的眸子裏透出一抹淺淡的黯然。
顧之爲他泡了杯茶遞上來。
君浩緩緩回神,接過,“謝謝。”他很難過,心情無比凝重。
顧之站在他身邊,向他把情況說一說,“她中了一種混合型毒,大概是八種劇毒液混合在一起,這是很危險的,她的求生意念很強,所以還有呼吸。”
“……”君浩端着茶杯,震驚地看向他。
八種劇毒?
過了一會兒,顧之又說,“我很感動,一定是因爲她懷孕了,所以她的求生意念才這麼濃。”
君浩轉眸看向他,“姐夫,她的情況會有好轉嗎?”
“是個未知數。”
“……”
兩人在臥室裏聊了一會兒,顧之詢問了君浩的近況,以及對未來的打算。
這是他們來嘉城以後第一次深入的交流。
聊完以後,他們心情都好了許多。
君浩下午還要上班,所以沒有在領御呆多久,跟顧之告了別。
顧之要送他出去,他拒絕了,“不用送了,車子就停在外面,你陪着萱姐吧。”
想了想,顧之回答,“好。”
然後君浩走出了醫務室,剛出大門,與迎面而來的盛世林撞見了。
盛世林微怔,不免放慢了腳步。
兩人視線匯聚在一起。
君浩也是微微一怔,但他沒有停下腳步,他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要到車子前,必須經過他的身邊。
在盛世林身邊腳步微頓,君浩微笑着頷首。
盛世林的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君浩也算是與他打了招呼,然後他朝車子走去,全程零交流。
盛世林踏上了醫務室的臺階,轉身望着那離去的車影,心情有點複雜。
他是過來看萱萱的吧?
離去的車子裏,坐在駕駛室裏的沈君浩也走了神,不禁想起了剛纔遇見盛世林時的情景。
比起上次見面,他憔悴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見到他時,盛世林眸子裏有震驚,還有一種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但很快他就沒多想了,不打擾便是最好的狀態吧,畢竟自己身份很尷尬。
……
土耳其。
以前顧之和盛萱居住的小樓裏,大門敞開着。
大夏天的,氣息很高,有一段時間沒有下雨了,院子裏的些原本綠意黯然的盆栽已經枯萎了。
蕭條,落寞。
大鐵門外巡邏的民警聞到了空氣裏瀰漫的臭味兒,他們對視一眼。
“什麼味道?”
“是啊,好臭啊,好像從這裏面傳出來的。”
“走,進去看看。”
兩民警往院子裏邁開了步伐。
小樓客廳大門也沒有關,他們進去了。
剛踏入客廳,那股味道更濃,媽呀!是屍臭味!
他們本能地捂住了嘴與鼻,看到沙發裏側躺着一個瘦瘦的男子,他的臉上爬滿了蛆。
是唐厲,他已經死了,在愧疚與後悔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警察在他身上找到了一部手機,已經沒有電了。
趕緊充電開機,然後翻出了通訊錄,裏面只有兩個號碼。
一個備註着‘萱姐’,還有一個就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