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走？”盛譽疑惑。
顧之轉眸看了他一眼，對於失憶的人，溝通真費勁！
幾秒後，他還是耐心地回答，“等你恢復記憶了就知道了，其實我們早就要走的，但因爲你出事了……所以就耽擱了，放心，我不是拐走你姐，對於我和她在一起，你也是非常支持的。詳細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去問問你老婆，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聊太多，抱歉。”
說完，顧之又往喉嚨灌了口酒，可以想象他的心情有多鬱悶。
盛譽真覺得很抱歉，他望着顧之的側影，眼底一片沉寂，也擰開酒瓶往喉嚨裏灌了一口酒，過了一會兒，他聲線低沉，“顧之，對不起，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
顧之轉眸看向盛譽，四目再次相對，他心裏有很大的觸動。
他是誰？他是高高在上的嘉城神話，是商界傳奇，是人人敬仰尊敬的盛總。
他居然會慎重地再次說對不起，像個孩子一樣說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
說實話，這讓顧之很感動。
在顧之的記憶裏，盛總只在時穎面前說過對不起，只在時穎面前纔有歉意。
又或許他從來不會做錯事，所以無需向任何人說對不起吧。
今天的道歉態度真的很珍貴。
顧之主動朝盛譽舉起酒瓶，盛譽迎着他目光，也朝他舉瓶。
兩個酒瓶子輕輕一碰，在寂靜的空間裏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他們各自往喉嚨裏灌了一口酒。
檢查室，牀頭扭身的盛萱通過顯示器看着外面的情景，她是真的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打起來，都碰瓶了，就不會有事了吧？
她剛纔一直扭着身體看屏幕，腰有些疼痛，這會兒準備平躺着休息一會兒。
兩男人在外頭聊了一會兒。
盛譽問，“我姐現在情況怎麼樣？”
“孩子沒了，其他都好。”顧之難掩悲傷，又喝了一口酒，他說，“這是我和她的第一個孩子，承載着太多美好的記憶。”在蘑菇小屋裏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是一段愉快的時光，特別珍貴。
盛譽眼眸深處有暗暗濃烈的東西，眉心微皺。
顧之卻脣角輕揚，“不過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最好的安排。”
盛譽迎着他的視線，主動朝他舉瓶。
顧之將酒瓶輕碰而上，脣角揚起一個溫暖的弧度，“盛總，歡迎您回來。”
盛譽雖然生性高冷，卻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心中有歉意，也有感動，忍不住上前伸手抱了抱顧之。
顧之拍了拍他的背，就這樣，兩個大男人真正做到了冰釋前嫌。
這一幕盛萱並沒有看到，她坐靠在牀頭，面色寧靜，睡不着，在胡思亂想。
過了一會兒，聽聞腳步聲，她擡眸看向門口，是盛譽出現了，目光落在姐姐身上。
盛萱微微一怔，她坐直了腰桿，因爲失血過多，臉色看上去仍有些蒼白。
盛譽往前走了幾步，沒有靠太近，在離牀大概四米的位置停下腳步，他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姐姐，雖然對她沒有丁點兒印象，但他知道她是他姐姐，也知道她剛失去了孩子……而且是因爲他。
顧之沒有進來，偌大的房間裏只有姐弟二人。
盛譽面色凝重，朝牀上的女孩深深鞠躬。
盛萱秀眉微蹙，屏住了呼吸。
站直身體的時候，盛譽心情沉痛地說，“對不起，姐，我不知道該怎麼彌補你，那是一條生命，我沒有讓時間倒流的能力，不管你是否接受我的道歉，我都覺得十分抱歉，真的對不起。”
盛萱看着格外真誠的他，眼含淚水，“小譽，你記得我嗎？”
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搖頭，“不記得了。”隨後又說，“但是從今天起，我記住了，你是我姐。”
盛萱胸口堵得難受，她抿脣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靜靜地說，“小譽，你非要離我這麼遠嗎？”
盛譽望着她，沉默了。
“那你跟小穎呢？”盛萱問他，“你打算以後怎麼跟她相處？”這是剛纔她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他大概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皺皺眉頭，依然沒有回答。
“其實你最對不起的人是她。”盛萱難過地說，“你出事以後她爲了顧全大局，每天都要去工作，在公司裏要對同事們笑臉相迎，回來以後就以淚洗面，但她爲了不讓家人們擔心，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然後第二天就敷冰袋，化點淡妝來掩飾身體的憔悴。”
盛譽站在四米開外的位置，他眼神中有些微微的失神。
盛萱每次想起那些煎熬的日子，她就覺得非常難過！
她坐靠在牀頭，眼眸深深地瞅着這個帥得人神共憤的男人，她說，“小穎回來以後還要帶孩子，媽媽在你剛出事的時候嚇得昏迷了，擔心得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是小穎一直在撐着這個家，她心中始終有一股信念，然後安慰着大家，她說你一定一定還活着，說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
盛譽臉色變了變，被一股莫名的悲傷籠罩着。
“即使你對她失去了所有記憶，但她仍然是你的妻子，是你辛辛苦苦從別人手中搶回來的女人！”盛萱說到動情處，流下了淚水，聲音也哽咽了，“所以請你不要對她太過冷淡，我理解你，可她不會理解你，在之前的那二十多年裏她沒有遇見你，她不知道你的潔癖有多嚴重，不知道你討厭女人的程度到底是怎樣的！”
盛譽聽了這些話，聽着姐姐流着淚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心中猶如倒了五味瓶，俊顏沉了又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小譽，你今天第一次進這個門，直到出去的時候才注意到她，你當時那個眼神有多冷你知道嗎？有多傷人你知道嗎？”盛萱伸手捂住了胸口，她眉心擰緊，“在你走後她都忍不住流下了淚水，但她還是說你能回來她很高興，她說她理解你，理解個屁啊！”
“……”盛譽迎着姐姐責備的視線，聽她激動地嘶吼道，“她以前都沒有見識過你討厭女人的程度！她怎麼會理解呢？她所有的理解都源自於她的善良！源自於她對你的愛！盛譽你清醒點吧！丟掉你的潔癖！從今晚起就接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