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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昆嵛道統 第十章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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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廟的殘破,一如我記憶中的那樣,周圍全部都長滿了藤科植物,就連廟前的九階青石臺階的石縫中,也頑強充斥着歪歪扭扭的雜草。

    我站在破廟前的臺階下,雙手拄着膝蓋,大口喘息着,臉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向下滴落,脊背溝裏的汗水,能夠感覺到像水流一樣向下流淌。

    喘息了很久,我才感覺稍稍好點。

    我站直了身體,走上臺階,按照槐樹精所說的要求,我到了破廟的半陰之地。

    所謂的半陰之地,就是指一天之內,有三個時辰是能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半陰之地,是需要嚴格計算的,就比如說在這個破廟的邊上,要考慮到一年四季太陽照射地面的南北平移變化,又要考慮東昇西落的變化,找到半陰之地的區域,雖不至於耗神勞力,卻是要很耐心。

    破廟旁邊的半陰之地,只有不到一平米大小,在廟的西南角上。

    我掏出了那顆嫩芽,還沒等放到地面上,手上傳來針扎一樣的感覺,忍不住一哆嗦,嫩芽掉在了地面上。

    就在我想把嫩芽撿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嫩芽竟然落地生根,已經像周圍的雜草一樣,長在了地面上。

    我看着嫩芽,欣慰笑了笑,心裏就像是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一樣,我還以爲會出現什麼非常難以預料的事情,能這樣順順利利辦完自己承諾的事情,感覺是很好的。

    就在我轉身就要離開破廟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像是猛然被揪了一下。

    破廟內,似乎有某種東西在吸引我,儘管我想要趕緊離開這裏,但腳就像是不聽話一般,鬼使神差進入到了破廟之內。

    廟內的景象,更加慘不忍睹。這裏面原來有的東西,估計都被山下的村民拿走了,除了跟牆角渾然一體的木柱,大概是無法搬動,否則,也一定會被取走。

    雜草充斥着所有的空間,就連牆壁上,也鋪滿了爬山虎一樣的藤蔓。

    我皺起了眉頭,真想不明白,這裏會有什麼能夠吸引到我。

    忽然,在正對廟門位置的牆壁上,我似乎看到了有什麼東西一閃。

    我揉揉眼睛,確定對面的牆壁上只有密密麻麻的藤蔓,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難道是眼花了?我邁進了沒有下腳地的雜草種,費勁來到剛纔好像是有東西閃爍的地方。

    我撥開了有刺的藤蔓,看到了長着些許青苔的牆面。

    一個能有巴掌大小的地方吸引住了我,別的牆面,都是有黴點或是苔蘚痕跡,唯獨這一個地方,非常光滑,給人一種珠圓玉潤的感覺。

    我情不自禁把手放了上去,輕輕一摸,這巴掌大小的地方,就恍如是一塊玉,上面略高於周圍的溫度,給人一種非常溫馨祥和的感覺。

    就在我沉浸在這種非常讓人愜意的感覺當中的時候,忽然,周圍的景緻大變。

    牆壁上的藤蔓,廟中的雜草,如潮水一般退去,周圍忽明忽暗,就好像是電燈在電源極不穩定狀態下一樣變幻莫測。

    我身體忍不住哆嗦起來,我想起了見鬼一說。

    可我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爲現在是上午十點多了,外面烈日當頭,別說是一般鬼魅了,就是鬼王也不敢出來啊。

    但眼前是怎麼回事?一股恐懼敢,彌散在我的心頭。

    忽然,所有的景象都定格不動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的周圍,檀香嫋嫋,我正站在一個香案的旁邊,香案上的香爐裏,插着三根正在燃燒的能有手臂粗的檀香。

    在那個出現異常的牆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人的畫像,從畫像邊的小字上,可以知道,這個畫像中的人,就是全真派開山祖師爺王重陽。

    一陣腳步聲響起,幾個身穿灰黑道袍的人走了進來。

    爲首一個,大概能有四十歲左右,中等身材,精神矍鑠,二目如電,一臉正氣,讓人不敢直視。

    進入廟內,這人帶領一衆弟子跪在王重陽畫像前。

    中年人拜了幾拜,朗聲道:“民國二十八年初夏,弟子黃離,率全真門下弟子叩拜師祖。弟子離啓,當今華夏,異族入侵,生靈塗炭。弟子蒙歷代祖師教誨,豈可視天下鬼蜮橫行而獨善其身?弟子不肖,唯下山替天行道,方可不負歷代祖師傳承。”

    言罷,黃離帶領衆弟子又對王重陽畫像拜了幾拜。

    起身後,一衆弟子低聲嗚咽,一個看上去很小的道童哭道:“師父,您真的要下山啊?您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黃離如電一般的眼中,泛出了一絲不忍之色,輕輕撫摸着小道童的頭說道:“我若回來,便是天下太平,若是不回……便不回了。你們記着,把廟裏所有的東西都收拾起來,等……太平時節再……”

    說到這裏,黃離不斷搖頭嘆息,一個穿着農家服裝的人過來,把包裹遞給了黃離。

    黃離眼中噙着淚水,掏出一塊能有手掌面那麼大的牌子,遞給了身邊的一個弟子:“這是我全真派通靈之令牌,爲全真派第三代祖師爺尹志平所煉,你可好生保管,萬不可用此物謀私。”

    那名弟子跪倒在地,接過來牌子,恭恭敬敬又磕了三個頭,才起身垂手站在黃離身邊。

    黃離又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交給了另外一名弟子:“於德江,你素來勤勤懇懇,辦事踏實。這本書,本來就想傳你,奈何……你天資……罷了,你好好保管吧,日後贈予有緣人,如果沒有,束之高閣吧。”

    於德江接過書的一瞬間,我差點沒驚叫出來,因爲我清清楚楚看到了書封面上的字——《述異志》。

    沒錯,絕對是我在登文學館裏得到的那本書,大小厚薄,以及那三個彷彿力透紙背的字跡,都是一模一樣。

    眼見黃離交代完,飄然往山下走,我忽然想要問幾個問題。

    就在我開口的瞬間,周圍的光線又開始明滅不定閃爍,耳邊呼呼風聲想起,自己彷彿在無邊的宇宙中穿梭。

    再一定神的時候,我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真實,要不是周圍的荒草,我還以爲剛纔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破廟,依然是破廟,荒草,還是荒草,我一身冷汗,外面的鳥鳴蟲叫,對我而言,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一樣。

    我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看到另一隻手還在牆壁上,依然還摸着牆壁,彷彿是碰上了炭火一樣倏地一下收回。

    青天白日的,竟然彷彿像是一場大夢一樣!

    我走出了破廟,回想起剛纔的如夢一樣的場景,忽然在廟門折返身,衝着那個曾經掛着畫像的地方拜了幾拜。

    恍惚中黃離所說的民國二十八年,是公曆的一九三九年,也正是華夏大地飽受鬼子侵略的最艱難的時刻。

    膠東打鬼子第一槍,就是在昆嵛山打響的。

    黃離下山,肯定是爲了打鬼子而去的。

    不管是誰,只要是打鬼子的,我都會無比虔誠拜一拜,這些人,是華夏真正的脊樑,危難之間不惜熱血和生命,捍衛祖先留下的熱土,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是應該被恭恭敬敬膜拜的。

    站起身來,我情不自禁回憶起黃離交給於德江的那本書。

    《述異志》上一任的主人是黃離,他交給了於德江,很顯然是代管的。之後,這本書不知道怎麼流落到登文學館那裏了,再被我得到。

    看於德江的樣子,也就是十七八的歲數,但從一九三九年到現在,已經是近六十年,他要是在世的話,怎麼也有七十多歲了,真不知道他還健在不,真想拜訪一下這位老人,聽聽他的故事,聽聽黃離道長的故事,順便了解一下《述異志》。

    我想的很出神,一直就在廟門口站着。

    忽然,我感覺對面的牆壁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盯着我一樣,一擡頭,發現那個被我摩挲過的地方,隱隱泛出了青色。

    青色越來越濃,倏地,一道青光激射而出,我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感覺我的肩膀像是被重拳擊打了一樣,我一個屁墩,坐到了地上。

    噗的一聲,在我的面前,一個金屬的物件掉在了草叢中。

    我揉揉肩膀,確定沒什麼事情,就起來在草叢中尋找剛纔突兀出現的東西。

    沒費什麼事,我的手接觸到了一個金屬質地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我驚訝萬分。這東西,不就是剛纔恍若幻境中看到的,黃離交給身邊弟子的令牌麼?

    黃離說的話,我記得很清楚,這是全真派第三代祖師尹志平所煉製的通靈令牌。

    令牌爲青銅材質,它的正面,是一個大篆文的“令”字,周邊輔以雲雷花紋。令牌的背面,則是全真二字繁體文,周邊飾以雲松紋。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定不是做夢之後,依然是迷迷瞪瞪的。全真派通靈令牌到我手裏的過程,比我得到《述異志》還要離奇啊。

    這東西是怎麼到我手裏的?我一閃眼,發現對面的牆壁上,竟然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坑,看那個坑的大小,跟手裏的令牌大小几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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