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常住都成老鼠窩了,可是”
她忽然望了望外廂房的門上,分明上了門閂的,於是,一陣一陣的寒意像是倒灌的冷風似的,直往她的後腦勺上躥。
“啀不對呀既然我門閂是已經上好的,又是誰給我的茶壺裏添了燙水”
她這時候忽然想起了剛纔那個令她怎麼掙扎都醒不過來的夢,迷迷糊糊之間分明是有一羣人在自己的房裏好生熱鬧的呀
越想越惶恐,越想越覺得事情很不對勁兒,於是她朝窗外望了望,除了冰天雪地的世界還有天空上那輪模糊的月影以外,還有一片黑壓壓的林子彷彿神祕的怪物在等着她迴應似的。
於是,她糾結了。
“我我到底是出門還是不出門呢”
可是,要是不出門的話她又回過神來看了看這個冷冰冰的屋子,長年沒人居住都已經到處散發着黴味兒了。
“我如果不出門去王妃的寢宮恐怕今晚在這裏也是難以入睡,可要是去看王妃的話”
想着這些她又抻脖瞪眼的朝着窗外睨了一下。
“可要是去看王妃的話,那麼我必須要硬着頭皮一個人出門呀哎我怎麼這麼傻要知道的話,我剛纔就該跟迎絮一起走了我真是傻真是傻真是傻”
她不停的自責着。
“哎不管啦我就只有豁出去了,否則今後我可要怎麼做人呢”
她硬着頭皮點起了一盞大燈籠。
“其實在我很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在這個世間有太多身不由己的苦楚,可因爲我們是凡人不是神仙,註定了無法擺脫身不由己的樊籠”
“主子呀何況神仙有沒有煩惱我們也不知道啊說不定神仙比我們愁的事情還更多也未可知呢”
姚纖秀望了望面前那杯熱氣騰騰的茶。
“連茶都會涼,何況是人”
紅杏揉着額想了想:“的確如此啊所以一切事情其實從一杯茶就能看出禪意了,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說看吧”
她拿起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又注視着紅杏的表情。
“無論人走還是不走,茶終會涼。無論你遇或是不遇到麟王,也終會老。由此可見,你到底是該怎麼看待這個結局呢其實無論您對權利和地位如何的渴望,也應該至少要選擇一份真情,因爲當所有繁華褪盡之後,您會發現除了一堆冷冰冰的虛無之外,一無所有”
姚纖秀聽了她的話,頓時目瞪口呆了。
“想不到你居然懂這麼多啊”
紅杏拱手笑了笑:“王妃過獎了,奴婢只不過瞎說,不能上大雅之堂啊如果奴婢所說的不對,還望王妃海涵”
姚纖秀捻着手裏的茶杯,神色貌似豁然了一點兒。
“月色夜茫茫,紅窗兩眉苦心腸。
盼君歸來無影處,孤香,瀟瀟悲夜涼。
相思幾許長,西風殘照幾番愁。
朱顏蒼蒼悵離恨,孤寒,難見負心郎。
”
紅杏聽了這首詩,不禁拍手歡呼:“這真是厲害啊原來王妃才情如此了得,奴婢真是慚愧跟着您的身邊那麼久了,這才第一次發現這件事呢”
姚纖秀搖搖頭,神色凝重的嘆息了一下:“我只是心煩而已”
紅杏瞬間無語,不過她的眸子接着又亮了。
“其實奴婢倒是覺得以您這樣的才情完全不愁沒人傾慕呀不過麟王可能也是沒有發現您的這個優點吧就是就是您還得在他跟前多多顯露一下或許會好呢哎”
“呵呵想那些有用嗎纔不才情原本就不是最能左右人心的條件,何況你是沒有見識過那夏啊呸呸呸呸”
“奴才出生原本卑微,雖然卑微也還算是略有薄田與良宅的戶人家,可是就在奴才八歲那年,本家的堂叔便投毒害死了奴才的雙親,不僅奪走了奴才的田產,並買通了衙門的縣令吏司,將奴才驅逐出了家門啊當年我才僅僅八歲呀我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吶嗚嗚嗚嗚嗚”
喬允說着說着也是難掩傷心至極之色,便嗚嗚嚎哭。
“我嬴弱的身子拖着一個破板車,拉着雙親的屍體不知站在天底下應該往哪兒走,天下那麼大卻獨獨容不下一個弱的我,真的不知道老天爲何如此不公呀那時的我也就只能白天哭跪十字街頭賣身葬父母,夜宿在十字街頭的破房裏。
有一天,一個專做閹官生意的老頭子找到了我,告訴我說只要我答應了淨身進宮就可以幫我埋葬亡父亡母,那時候我亡故父母的屍體已經晾在炎炎烈日底下一個多月了,都開始散發出一陣陣招惹蚊蠅的腐臭味道了。
喬允的脣齒仍舊是輕輕地翕合了一下,正要說出真相的時候不知從哪兒射來一隻箭,穿透了他的後背。
“啊爺啊喬允感謝您這麼多年多年以來的的關照之恩,希望爺爺保重”
麟王頓時慌了神,急忙伸手去拉住他。
“爺啊喬允從此從此就要解脫了願願您不計前嫌,祝福我的靈魂去往天堂吧好嗎”
夢境重現麟王仍是難以接受,竟然急得哭了起來。
“喬允,你不會有事的你真的不會有事”
“爺啊奴才走了以後,您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啊喬允這輩子爲了心愛的女人而死也值了,終於要向這個冷酷痛苦的世界告辭了,喬允就快要解脫了”
接着,他略帶微笑的脣角邊吐出了一抹濃黑的血跡,眼神裏的瞳孔也逐漸在擴大。
“不好此箭有毒”
麟王當即驚呼了一聲。
“喬允啊我原諒你,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知道你有苦衷,我都知道啊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啊”
麟王的哭聲已經從嗚嗚咽咽轉變成撕心裂肺了,他臉上豆大的冷汗順着面頰滑落而下,表情看起來無限悲慼。
“爺爺”
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飄,輕的令人聽不清字眼兒。
於是,麟王便將耳伏在他的脣邊想要細細的聽。
“爺啊心心瀛王啊”
“你說什麼”
麟王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便追問了一遍。
“心瀛”
他的話還沒說完,頭就狠狠地一歪接着就斷了氣。
“啊”
麟王仰天嚎叫了一聲,然而喬允確實是真的去了,並且還去的特別安詳,脣邊彷彿還略略的帶了一點兒微笑的痕跡。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頓時,他急得歇斯底里猛躥
“啊喬允啊”
從夢境的囚籠裏猛烈的掙脫出來,他又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