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啦人都去了,後宮佳麗三千,皇上要來早就來了此時已經夜過三更,還是先爲貴妃收屍吧”
兩位老宮娥又從籃子裏拿出了一疊壽衣,端端正正的按着禮數一樣一樣的攤開鋪放於桌案前。
零零星星的燈影下映襯下,微弱的燭火越發地跳躍,老宮娥的身影被微弱的燭火印照進了姜貴妃的眼裏,樣子看起來彷彿兩個地獄勾魂的老鬼婆一般詭異而飄忽。
“都說將軍奮戰沙場,這身上的陽剛之氣過人,傳說將軍都是天上的天罡星轉身下凡,所以聖上才特批了由這忠武神威的金將軍前來替難產亡故的姜貴妃收屍來了”
“也對要說這聖上可是國之君主,豈可沾染了難產婦人的污穢之氣聽說聖上靠近了如此污濁的亡婦恐會會削減國運,遺害蒼生呀”
“別說啦雖然姜婕妤人已經去了,可是咱們在此大肆談論,待會兒要是被金將軍聽見了恐是會挨罰了”
“”
兩個老宮娥在昏暗的燈影綽綽下晃來晃去,一邊整理壽衣一邊低聲閒談。
“沒辦法呀男人的天下,女人的命賤如破衫”
“聽說管事那邊已經命老太監把柴爐準備好了是吧”
“對呀皇上下令,斷氣就燒”
“嗯如此也好,你我進宮年事已久,不知爲多少妃嬪收過屍了,都深懂這難產而死的亡婦多是怨氣深重,倘若不速燒速決,反倒是人心不安了”
“那是”
兩個老宮娥正在一邊裁布閒聊着,一邊將待用的東西一一準備妥當
“對啦是不是擦身子的水盆還沒端來呀你去管事那邊知會一句吧”
“姐姐”
姚纖秀見勢不妙,不禁腦子裏旋轉起了一陣掃蕩式的旋風,她神色慌張終於想到了一個說辭。
“不過說歸說,麟王他終究是我郎君,他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也知道他背後是不可能沒有始作俑者的,所以我心裏其實一直都是心有不甘的。”
姚纖秀邊說邊暗暗掃視着夏凌月的神色,見她的臉色漸漸地有了些許的好轉,這才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哎姐姐,你看要不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看你現在也應該累了吧畢竟有孕在身,也實屬不易,那麼妹妹這就先告辭了,等下次再有機會的話,咱們再促膝敘舊,您就且去修養一下吧可好呢”
姚纖秀說着便起身離座,也不容分說便向着石階處走出去了好幾步的距離了。
“可是”
夏凌月瞬時慌神了,不過她雖然張了張嘴,卻又很快的欲言又止。
“姐姐不必憂心太多了,妹妹自當是會好自爲之呢但願姐姐好好的休養生息,莫要憂心太多了啊”
說着她便迅速踏着宮樓的石階一步一步下了樓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宮樓的梯口處。
“哼翅膀都還沒硬呢竟然就要斗膽拂逆我了,怕是活膩了吧”
“你、你剛纔說什麼”
惜香也愣了愣,疑惑地回話道:“我沒說什麼啊我說您出生高貴,一直養尊處優的長大,直至嫁進皇宮,真是令人好羨慕呀聽老人說這叫做福報,是前世修的好呀”
“不對是前面的那句”
夏如嫣一驚一乍的神色令惜香愕然不已,她喃喃自語地撓着腮:“前面那句我前面一直沒說話呀”
“你說什麼”
突然間,夏如嫣驚愕的起身,但茶杯卻落了地
夏凌月的追問令麟王頓時無語,他左思右想了一下:“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呀不過據我猜測,應該是覺得隨便動了我們的話,茲事體大難逃深究之患,弄死一個丫鬟卻易如反掌吧”
“哼先讓你笑一笑吧免得以後沒機會了。”
夏如嫣對着她出門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氣的早已發抖的手已經連茶杯都快要拿不住了。
“啊好難受真是好難受啊原來忍受一個人會如此痛苦。”
麟王這時候跨進了門來,見她臉色都氣白了,也着實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你你這是怎麼了臉色爲何會如此難看”
夏凌月氣的手腕直抖,脣齒也顫動的厲害。
“我我真是氣死了”
麟王見狀立刻慌神了。
“這到底是怎麼啦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夏凌月氣急敗壞的回道:“她竟然對我說皇后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讓我好自爲之”
麟王狠狠地一拍桌案:“他們果然是一對臭味相投的狗東西”
夏凌月嘆息了一下:“算了,還是彆氣了吧難道這不正是他們想看到的結果嗎”
“可惜了我的母后,她在天之靈也一直沒能安息吧都怪我無能啊”
麟王臉上的神情落寞到了極點。
“也不要想那些沒用的事情讓自己難過了,咱們手裏現在不也是握着王牌的嗎”
她對麟王安慰了一番。
“每次想起我的母后,我就心裏發痛”
夏凌月淺嘆了一下:“我又何嘗不是呢我甚至常常在想,要是我娘在的話該有多好呢”
手杵着腮幫子,她又開始陷入一種美好的憧憬,想象着自己有親孃該會多幸福。
“看來咱們真的是天生一對呢”
麟王呵呵一笑,帥氣的貝齒閃耀着剔透的光澤,眉眼之間的笑意盈盈顯得他的臥蠶眼越發深動了。
“誰跟你天生一對呢我就是我,我是舉世無雙的星斗”
“我也沒說要把她接過來一起住,我只是想對她好點兒,彌補心裏的歉疚”
麟王有點兒歇斯底里,不過他的話卻讓夏凌月暗暗明白了,姚纖秀恐怕是已經讓他動了心。
“既然如此,那麼臣妾悉聽尊便”
她說要就轉身跨出門按耐住淚眼朦朧的心情,沿着蜿蜒廊道而去。
麟王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禁長嘆了一聲。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看到她心裏就是挺難受。”
窗外忽然起風了,吹落了一樹繁花。
門外的銀杏樹也隨風晃盪,讓風的聲音在初春的朦朧裏竟也顯得格外清晰。
“又是另一個年頭了,時間過的真是快呀”
麟王起身站在窗前靜靜地望着宮苑裏的那棵銀杏樹,臉上的神色瞬間暗淡了許多。
此時,那棵銀杏樹卻隨風晃盪的越發強烈,遠遠看去彷彿是喬允纖瘦的身子正在向他打招呼似的。
“爺,您可該添件衣裳啦”
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喬允像是正站在銀杏樹下對他笑,不過很快他就揉了揉眼,但卻發現仍是那棵孤零零的銀杏樹,站在凜冽的冷風裏隨風晃盪。
“喬允,雖然新的春天又來了,可是你卻永遠的不在了,不知道你現在可還好嗎”
麟王自說自話之間,眼裏的淚影已然是迷離而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