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通透的女人，即便許紹延什麼都沒說，可他與傅朵朵的古怪，她身爲女人，又怎會感覺不出來，“我今天叫你出來，也不是聽你和我說對不起的。”
許紹延手執着咖啡杯，修長的指骨配上那瓷白的杯柄，端的是九六賞心悅目，但他沒有解釋，算是默認了他和傅朵朵的關係。
這讓李姝瑤很意外，她以爲按照他的性子，多少也會說一些，可他卻選擇了沉默，要麼就是無關緊要，不屑解釋，要麼就是，他很在意。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只有後者一種解釋了。
李姝瑤喟嘆了一聲：“我就是想請你幫個忙，我爸的身體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保密，就不要告訴他了，好嗎？”
李教授是許紹延的授業恩師，恩師的心願他豈有不成全的道理，所以便答應下來：“這個我知道。”
“這麼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陽光暖暖落在許紹延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李姝瑤看着他的目光中，帶着幾分遺憾，“是之前那個女孩嗎？”
關於許紹延的事情，李姝瑤不是一無所知的，也有所耳聞，知道有那麼一個姑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
爲了她，他放棄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
一直以爲他們沒有了聯繫，如今看來，是別人都不懂，其實關於他們心底的那個人，一直都在。
“傅朵朵，是過來找你的吧。”之前，她說是來找人的，她沒有反應過來，現在仔細一想，傅朵朵要找的人，便是許紹延，“她在這樣的正月裏還能跑來找你，說明她是真的愛你，既然如此，我只能祝你們幸福了。”
豁達的女子，心境總是豁達的，雖然有不捨，可她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屬於自己，所以便微笑祝福。
“姝瑤，你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會有懂得欣賞你的人。”許紹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眼神真摯。
李姝瑤仰起修長的脖子，姣好的面容沐浴在陽光下，斂好臉上的失落，帶着真誠的祝福：“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臉上一直掛着得體的微笑，就連離開的身影也是保持着一貫的優雅，但是當她步出咖啡廳後，手指便抓緊了門把，心口像是空了一塊似的，有種落淚的衝動。
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站直了身體，擡起頭，努力揚起嘴角，才離開。
許紹延又在咖啡廳內坐了好一會兒，面前的咖啡已經冷了，他也沒有去喝，只是單純的交疊着雙手，雙手十指交叉着放在膝蓋上，孤寂的眼神顯得有幾分渙散和空洞。
腦子裏想的都是這段時間以來的點點滴滴，還有傅朵朵昨晚痛哭着說她是懦夫……
放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的指骨微微一動，他便邁開長腿站了起來。
一路驅車趕回家，有些心急火燎的衝進家門，但是站在門口，他卻已經感覺到了異樣。
房子裏很安靜，安靜到一點人聲都沒有。
傅朵朵要求的那雙粉紅色的拖鞋此時安靜的擺在鞋架上。
沙發收拾的整整齊齊，就連地板都閃着鋥亮的光。
許紹延微微心慌，快步朝臥室走去。
臥室裏，牀鋪也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許紹延手上的鑰匙突然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而孤獨的響聲，但他並沒有彎腰撿起，只是垂墜着雙手，指尖微微顫抖。
她還是走了。
走的悄無聲息。
明明應該感覺輕鬆的，可是這一刻，濃重的失落裹挾着他，全身的戾氣都像是從指尖溜走了一般。他沿着身後冰冷的牆面坐下來，一條腿蜷曲着，一隻手撐在上面，耷拉着腦袋，頹喪頹喪的。
一直從午後坐至天黑。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窗外的月光照進來，風吹動窗邊的紗簾，他正準備爬起來去開燈，聽到外面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他慢慢的擡起頭，就看到玄關處傅朵朵正坐在輪椅上費力的用手夠着牆上面的開關。
啪嗒一聲，燈光驟亮。
傅朵朵坐在輪椅上，先是不適應的眯了眯眼，待適應過後，便愣愣看着坐在地上的許紹延，他就坐在那兒，可是眼神空洞而渙散，彷彿靈魂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她看的心口一窒，啞然開口：“你在家呢，怎麼不開燈呢。”
許紹延還沒有緩過神來，凝神望着她，還有她手把上掛着的超市購物袋：“你出去了？”
“嗯，我出去買了點東西，你能過來幫我一下嗎？”
許紹延手扶着牆站起來，坐的久了，腿有些麻，他身形踉蹌了一下，但還是穩住了，朝傅朵朵走近，一用力，將她的輪椅推入了門內。
傅朵朵望着他臉上的表情，挑了挑眉：“你之前都在幹什麼。”
這麼的樣子，看起來……
“你不會以爲我走了吧。”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許紹延卻沉默着並沒有反駁，這讓坐在輪椅上的傅朵朵不由得回過頭，“不會真被我猜中了吧？”
許紹延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問她：“你一個人，怎麼出門的。”
“我朋友來接的我，順便一起吃了個飯，然後送我去超市買了點東西。”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傅朵朵以爲這樣說過就可以了，誰知許紹延突然提高了音量，頎長的身軀迸發出隱隱的戾氣：“你要出去爲什麼沒有跟我說一聲！”
傅朵朵坐在輪椅上，耳邊是他的咆哮聲，可是她卻很平靜：“你出去的時候，也沒跟我打招呼啊。”
“我給你留了紙條！”許紹延今天出門的時候，傅朵朵還沒從房間裏出來，昨晚兩人的尷尬，讓他不知道還如何面對她，所以跟她留了紙條。
傅朵朵點頭，從善如流的回答：“我也給你留了紙條。”
“……”許紹延回來後，心中就被那頭虜獲了，完全沒有思考其他的可能性，自然，也沒有發現那張還被壓在餐桌上的紙條。
“你要出去，至少要跟我打個招呼。”“所以你剛纔那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以爲我走了再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