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方那高聳矗立着的紅磚城牆,以及城牆上那密密麻麻拿着弓箭巡邏的士兵,一位消瘦中年忍不住捏緊腰上細劍劍柄,同時看向身側一位穿着獨特的小女孩。
“雷妮絲小姐,我們現在轉頭回去還來得及。”
女孩穿着一襲花色短袍長褲,短袍外罩着一件棕黃色的雙排扣條紋坎肩,身姿嬌俏,一頭黑長髮梳理成許多小辮模樣,顯得整齊又秀麗。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從自由貿易城邦來的尋常商人之女,只是說出口的話卻與商人根本搭不上邊。
“不要怕,西利歐,見過我的人本來就少,更別說在這君臨裏了,我有染髮和化妝,沒人會認出我的。”
女孩聲音悅耳又稍顯稚嫩,但不急不緩的語速卻證明着聲音主人心智似乎很成熟。
“可您報上了真名。”
叫做西利歐的消瘦中年提醒她道。
聞言後女孩抿嘴一笑,“貿易城邦裏面叫雷妮絲的人那麼多,又不差我一個,安心啦。”
正確的說是自由貿易城邦中的里斯人喜歡取雷妮絲這個名字,因爲里斯人很多都有瓦雷利亞血統。只是消瘦中年西利歐對此可沒法放心。
眼前這地方不比別處,可是維斯特洛的政治中心,而他顯然沒忘記,他們布拉佛斯正與此地殘酷開戰。
而眼前這位卻又是布拉佛斯統治者的女兒……
“那個藍禮手段很不正常,雷妮絲小姐,我們先前打聽到的那些事情早已證明過了,他不是那麼容易被欺騙的。”
“正因爲不正常,所以我纔要跑到這來親自觀察。”雷妮絲回答,說完將目光看向前方紅堡。
她口中的不尋常與身旁人想的可不是一回事。
身上異常很多,聽到藍禮這個名字時她又總感覺很不一樣,於是女孩猜測這藍禮可能會知道些什麼,或者乾脆與自己身上的異常有關係。
所以她在布拉佛斯煩躁地度過了幾天後,就毅然乘船偷偷跑來了這邊,目的自然是試探與接觸。
當然這之前她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的,不僅外表有所僞裝,就連身份也早就準備好了,她不認爲自己會暴露,同樣也相信,只要自己能見到那個藍禮,只要那藍禮真的與自己有關係,那麼她就一定能發現線索!
沒別的原因,重生者就是這麼自信。
“可是,雷妮絲小姐”身旁西利歐還想說什麼,卻被女孩擺手堵了回去。
“別可是了,有人來了!”
消瘦中年聞言忙擡眼看向身前,發現那城堡大門處的確有僕人打扮的人走向他們,這讓他有些無奈,卻只能放棄勸說。
“你不能進去。”僕人走近後朝西利歐說道。
這是正常規矩,也是護衛西利歐認爲冒險的原因之一,然而剛剛沒勸住女孩,現在有旁人存在,他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麼。
“我在外面等你,小姐,請保持禮貌。”他意有所指地叮囑道。
女孩聞言點了點頭,隨後跟着僕人走入紅堡之內。
紅堡是維斯特洛的權力中心,同時又是坦格利安歷經幾代人才修建完成的一棟龐大堡壘,跟在僕人屁股後的女孩實際對此很好奇,因爲在她那個年代,這座城堡其實還沒修建完畢。
只是左瞧右看了一番後,她也沒發現這城堡有什麼獨特之處,規規矩矩,沒什麼亮點可言,也不怎麼漂亮。
於是她略顯失望地收回目光,老老實實趕起了路。
這座城堡很大,要找的人所處位置距離城門也不近,不斷前行間,他們路過恢弘的王座廳與高聳的首相塔,最終在各個堡壘建築之間的道路上七拐八拐,終於進入了一座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塔樓之內。
相對外面明媚的環境,塔樓內部頗爲涼爽,而等到女孩見到塔樓的主人之後,這種涼爽就更嚴重了。
那雙冰藍色的冷淡眼眸彷彿深海之下的寒冷冰晶,注視而來時讓女孩有種從頭到腳被澆了盆冷水的感覺,其中泛着淡淡威嚴與壓迫,端坐於書桌之後,對方整個人顯得充滿了上位者的氣勢。
雷妮絲見過許多身居高位者,甚至她曾經就是一個,但還從沒見過這種彷彿擁有真正威嚴氣場之人,這讓她感到有些彆扭,原本淡定而又自信的眸子此時也忍不住閃爍了起來,站在書桌前,腦袋微微壓低。
“我叫雷妮絲,大人,感謝您能同意見我。”
“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有小孩子自己跑來拜訪我的,你家大人呢?”
充滿磁性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和善的,倒是與這人身上的氣場不怎麼吻合,讓有些緊張的女孩情緒稍緩,事實上經過許多風浪的她並沒有那麼脆弱,只是身前人身上那股氣勢實在獨特,彷彿真的有一股力量從其身體當中散發而出,而不是那種虛無飄渺的錯覺。
“這正是我來這裏的原因,大人。”
說話時雷妮絲低垂的眼簾已然擡起,長長的黑睫毛抖動間顯露出一雙恢復自信的淡藍色漂亮眼睛,“我父親是一艘布拉佛斯商船的船長,因爲戰爭緣故被扣押在了君臨內,正是正常流程,我們沒有怨言。但港務員瓦倫丁卻通過各種卑鄙手段來想要用很低的價錢購買我們船上的香料,我父親因爲不願意出售,被一羣人綁架打成了重傷,現在正躺在旅館裏面起不來牀。”
這是她早已準備好的藉口,或者說也並不是藉口,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很多外來商船被扣押,的確有君臨的人想要壓價購買那些原本昂貴的貨物。
只不過捱揍的船長並不是她父親,揍人的也不是所謂港務員,而是她暗地裏指使的。
“爲什麼不上報巡邏隊,或者去王座廳面見國王?”
坐在書桌對面的年輕人隨口詢問,看起來好像沒什麼興趣,不過對此女孩並不在意,她想要的只是見到這個人罷了。
“這裏的都城守備隊都只照顧君臨自己人,沒人願意管外來者的事,更何況我們布拉佛斯還與你們在打仗。尊敬的勞勃陛下同樣有半個月時間沒開啓審判了,我們不認爲他現在有空閒,同時……”
她說着,微微低頭,眼角餘光卻緊緊盯着對方的表情變化,“我們之前替您送過一封信,大人,我想這封信多少能讓您能照顧一些我們這些外來者。”
這自然是試探之語,不過那封信的確是由他們商船送過來的。然而讓雷妮絲感覺有些失望的是,她說完這句話後並沒有從對方臉上發現什麼異常。
“那麼那封信是誰寫的呢?”詢問的聲音稍顯不耐,似乎顯得興趣缺缺。
難道我猜錯了?
女孩暗暗納悶,表面上則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們不清楚,是一個臉上有輪胎印記的人讓我們捎給您的,他還說您會知道這封信是什麼意思。”
“是嗎?”對方呵呵一笑,“恐怕要讓他失望了,我對那種故作高明實則不知所謂的東西一向不感興趣。”
他說完擺在桌上的手擡起示意,“我會替你父親做主的,前提是真相的確如你所言的那般。”
這位的意思顯然是送客,讓原本對此次見面充滿期待的女孩非常鬱悶,但她也不好多留。
“謝謝藍禮大人,那我先告退,還請大人多費心。”
施了一禮後,女孩老老實實地走出門外。之前帶她走進來的僕人一直在外面等候,見到她出來後沒說什麼,前頭帶路,最終將其送出了城堡。
外面靜靜等候的中年護衛見此鬆了口氣,隨後忙走上去接應。
“雷妮絲小姐,事情順利嗎?”
“不順利。”女孩悶悶不樂地回答:“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這種事情讓屬下們去做就好了,您沒必要親自涉險。”
“你們不懂的。”
女孩不置可否地說,回想了一番剛剛的經歷後,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線索,也實在有些打擊她的積極性,一時間她頗感意興闌珊。
不過她並沒有打算放棄,往暫住旅館方向走了一會後,她語氣不甘地道:“叫人多收集這藍禮的情報。”
“我們已經收集了他的所有情報。”消瘦中年提醒她道。
“還要再往深裏挖。”
女孩邊走邊說,渾然沒發現不遠處正有一頭麻雀落在路邊觀景樹上靜靜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