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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失色的風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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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在那一戰之後,從她生命中最不幸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變了,是仇恨與不幸令她在不覺中改變了。.

    仇恨就像是深藏在她心中的一顆種子,吸收了她心中所有的柔情、善良與希望,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成長,漸漸地與她的生命融爲了一體。

    但仇恨是不是應該成爲一個人生命中的一部分?

    這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這答案也許沒有人能回答,也沒有人能判斷。

    只不過,一個人若是讓仇恨佔據了他的心靈,卻忘記了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縱然無關對錯,那他豈非也還是太可悲了?

    只因一個人生命的意義絕不在於仇恨。

    仇恨從來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愛才是這世上大多數問題的良藥。

    時間恍若倒流,記憶宛如重現,那些遺落在記憶深處平凡卻甜美的往事,如畫般在她的腦海裏聯翩浮起,又彷彿是神奇的靈藥一滴滴滴在她的心上,仇恨的巨樹慢慢退成了幼芽,又變回了種子,最後終於從她的心中消失。

    現在,她已不再有仇恨,她的心中唯有愛。

    然後,她就又想起了她的丈夫雲霄,這個出現在她生命中最特別的男人,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已改變了她的人生,也留給了她一生也無法忘記的回憶。

    想起初見時他那落魄但不屈的身形,想起他對着夕陽晚霞吹笛時蕭索的背影,想起他在林間於秋風落葉之中舞劍的瀟灑身姿,想起他在英雄頂震懾全場的絕代劍法與睥睨天下英雄的豪情,想起在煙波縹緲的江面上與他泛舟談笑的甜蜜情景,想起新婚之夜他的溫存與體貼,想起落日峯一戰他滿腔憤怒與不甘,想起他生命最後一刻那令她心碎的眼神……

    她現在一想起那個眼神,還隱隱感到心痛,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意味,太多的情感,到最後都歸結於寥寥的兩個字。

    “孩子。”

    孩子,這是上天給予他們這一生最好的禮物,也是他們留在這世間最後的希望,無論要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心甘情願,甚至包括她的生命,她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這本是令她最牽掛和擔心的一件事,但現在她已不必擔心。

    她相信楊爭一定會將他平安地送上天山,她的師父“天山老人”一定有辦法能治好他身上的病痛,也一定會悉心培養他長大。

    現在,她已不必再爲任何事情煩惱或者歡欣,生命中所有的歡樂與幸福都已漸漸褪去了色彩,生命中所有的痛苦與不幸都已漸漸散入了風中。

    她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彷彿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正從她的身體裏一點點流逝出去,她只覺得身體一點點變冷,眼皮愈來愈沉重,愈來愈疲倦,然後再也無法支撐,終於緩緩閉上了。

    她這一世的記憶,似已化作了風中迷亂的雪花,片片飛落塵土,她卻已來不及再多看上一眼了。

    這絕世無雙的劍客,帶着她一生的聲名與榮耀,離開了這個她曾經愛過,也曾經恨過,卻終究釋然的人間。

    此生雖有遺憾,但若能得一心釋然,這豈非也是一種圓滿?

    風在怒號,雪在狂舞,彷彿要以這最恣意的姿態爲這位絕代佳人的離去宣泄它們心中的悲痛。

    少年雙拳緊握,額角青筋顫動,顯見他內心的激動。

    眼前這個剛剛擊敗過自己的仇敵已經倒下,他此行的目的也已達到,但他的心裏卻沒有一點喜悅的感覺,只有莫名的悲傷與痛苦。

    驀然,蒼白的天劃開一條縫隙,一道金色陽光自雲縫中射了出來,投在慕容雪的屍體上,將她的身體溫柔地裹了起來。

    它是不是特地趕來接引她的靈魂去往那沒有紛爭與痛苦的淨土?

    過了很久,少年才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輕輕托起慕容雪的身軀,站了起來,轉身向他來時的方向緩緩走去。

    寒冷的風從他身後吹來,吹在慕容雪冰冷的屍體上,彷彿也變得溫柔了起來,就像是一個慈愛的母親在爲她的孩子整理衣衫。

    纏綿的飛雪縈繞在慕容雪的身旁,也不知是爲了殷殷送別,還是爲了想多留她一會兒。

    誰知,少年纔剛走出去幾步,就聽到人羣裏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留下她的屍體!”

    說話的人是冷月眉。

    但少年卻並不認識她,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腳步更沒有停下來,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冷月眉那張醜惡的臉上忽然充滿了憤怒之色,她又提高了聲音,朝着少年叫道:“留下慕容雪的屍體!我們就放你走!否則你就陪着她一起死!”

    少年冷冷道:“她不能留下,你們也殺不了我。”

    冷月眉冷笑道:“你憑什麼要帶走她?”

    少年道:“就憑我手中這柄劍。”

    “劍”字出口,一股寒冷的劍氣忽然間就又到了衆人眉睫之間,竟似比之前更寒冷,更逼人。

    冷月眉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怔怔地看着那少年,目中已不禁露出了怯意。

    她畢竟也還是怕死的。

    世上又有幾人真正不畏懼死亡呢?

    有人卻不怕死!

    人羣中忽然閃出四條人影,掣出了手中的兵器,一柄長刀,一柄長槍,一對鴛鴦刀,還有一對子母流星錘。

    六件兵器,分左中右三路,同時攻向少年。

    少年俯下身,輕輕放下慕容雪的屍體,剛站了起來,劍還沒有來得及拔出,對方的兵器就已殺到了眼前。

    最近攻到的,是長槍和長刀。

    兩件兵器一左一右,殺到了少年面前。

    槍長八尺,如蛟龍出海,如靈蛇出洞,毒龍般刺向少年的心口。

    刀鋒冷銳,如泰山壓頂,如餓虎撲食,挾着激盪的風聲往少年的脖子上奮力斬去。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們在這兩件兵器上所下的功夫都絕不會少於二十年,這兩件兵器在他們的手中施展起來,就像是活的一樣。

    槍尖眼看就要刺入少年的心口,使槍的人不覺有些驚訝,似乎想不到竟會如此輕易得手,隨即心中狂喜。

    突然間,他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這本已志在必得的一槍竟然刺了個空,跟着腳下一個踉蹌,人就向前栽了出去,緊接着就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烈的刺痛。

    使槍那人狂吼一聲,低下頭,就看到了胸前露出來的劍尖,劍尖上猶在滴着血,他自己的血。

    劍鋒自他的右肋斜斜向上刺了進去,穿過他的心臟,從他的左胸前露了出來。

    使槍的人臉上已痛苦得完全扭曲,忽然扭過頭愕然望着少年,目中充滿了疑問。

    劍柄反握在少年的手中,這柄劍本該還藏在劍鞘之中,卻不知爲何忽然就刺進了使槍那人的身體。

    劍忽然拔出,人就倒了下去。

    使長刀的人看到這突來的變故,心中吃了一驚,刀勢也爲之一頓,突然咬了咬牙,刀鋒一轉,又向少年頭上砍了過去。

    眼見這柄長刀往自己身上砍來,少年身軀巋然不動,既不閃避,也不後退,手中長劍冷然遞出。

    刺出的劍快如閃電,劍光一閃即沒,刀光也隨之消失。

    刀鋒已到了少年的鼻尖,卻不知爲何突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頓在半空,這原因只有那使刀的人自己知道。

    就在他的刀將要砍中少年的腦袋時,他身體裏面的力量卻在這一瞬間忽然消失了,他這一刀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向前移動半分。

    然後他才感覺到一陣奇異的痛,那股劇痛來自他的喉間,迅速向全身蔓延,他這才發現他的咽喉已被一柄劍刺穿了。

    刀跌落在了雪地上,他的人像一隻被掏空了的麻袋,軟軟地跪了下去,倒了下去。

    這時,鴛鴦雙刀,子母流星錘,四件兵器又已先後殺到。

    少年身形一側,避開了先一步攻到的鴛鴦雙刀,身體忽然向後倒了下去,幾乎貼着地面向前滑了出去,從子母流星錘的底下滑了過去,手中的劍也同時刺出。

    冰冷的劍鋒,從子母流星錘的縫隙中穿了過去,刺向使子母流星錘那人的喉嚨。

    那人正全力向少年撲來,突然見到少年的劍尖已對準了他的咽喉,大驚失色,想要變招卻已來不及了,更是避無可避。

    噗的一聲,寒冷的劍鋒已刺入了他的喉嚨,他立刻就感覺到一陣劇痛,在這一剎那間呼吸變得困難了起來。

    劍鋒並沒有在他的喉嚨裏停留,劍尖一刺進他的喉嚨,就立刻抽了出來,鮮血自傷口處噴灑而出,濺灑在雪地上,他的人也倒了下去。

    抽回的劍,劍勢一變,橫劍急削那使鴛鴦刀的漢子。

    那漢子一擊不中,未及變招,就看到那使子母流星錘的漢子喉嚨已被少年那柄劍洞穿了,心中已生怯意,眼看着那一劍向自己削了過來,驚慌之下,轉身便要往回逃。

    但他又如何能快得過少年手中的劍!

    劍光如長虹一般一閃而逝。

    使鴛鴦刀的漢子正奔行間,腦袋卻忽然像變戲法似的憑空跳了起來,緊接着又被一股自他脖子裏衝出的熱血衝上了半空,跌落了下來,在雪地上翻滾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四個本來充滿活力的人都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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