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时间，斯维因的创伤缓慢愈合，濒死状态得到很大改善。
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几人，沉默了一会，撑住身体坐在碎石旁，与陈冯遥遥相对。
“你很不错。”
斯维因先是扭头望向战场四处零落的石块，以及被杰洛轰出的深不见底的大坑，喜怒不形于色，幽幽道：“能硬抗杰洛的魔法，这是我都办不到的事情。”
经过简单的接触，斯维因很明白，对方虽然只是初出茅庐的极恶大法师，却有着和自己平级的实力，他改变了以往对待小人物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与陈冯平等对话。
虽然以前从未打过交道，但此时却深深记住这个名叫封尘的家伙。
眼下伤势严重，实力所剩无几，性命仍然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好人有好报，陈冯既然救下自己，必然有所求。
两人面对面，彼此打量。
“说你的条件，你救下我想要做什么？”
斯维因直接开口，他不愿意讲一些没有用的场面话，直入主题。
陈冯眉头一挑。
这家伙性格还挺直爽的，这种性情，能合得来就好说话，合不来，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拗不过的……
不过也对，刚才的战斗，他们明明可以逃跑，却留了下来，还发动暮鼓晨钟这样的大杀器，有着鱼死网破的打算，就知道这家伙有多刚。
斯维因愿意平等交流，一方面是寄人篱下，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感谢自己，他一个大灭法师，不可能短短一次接触就被自己折服。
陈冯心里都是逼数，琢磨了一下，从背包里取出封神卷轴，在他面前晃了晃，沉声道：
“我看中你的人品，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斯维因面无表情。
陈冯点点头，解释了一遍他和杰洛之间的恩怨情仇，然后道：“你是圣女委派给清潭的未来班底，而我和清潭是相交莫逆的知己，刚刚你昏迷的时候，若非我阻拦，圣女已经将你和啸月天狼一并杀了，可想而知，在圣女心中，你的价值远不如杰洛，继续留在圣女派系，只会让杰洛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暗害你，前途未卜，离开圣女派系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斯维因耐心听完，表情冷漠。
“圣女想除掉我，是觉得我和杰洛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根本原因还是啸月天狼没有死，圣女担心事情败露，圣子向她施压。只要我回到教廷，向圣女认错，与杰洛握手言和，以圣女的为人，不会继续为难我。我虽然对圣女派系没有太多牵挂，但对比教主和圣子两派，我宁愿死在圣女手下。”
这教主和圣子派系得烂成什么样啊？
陈冯眼皮一跳，“如果有新的派系……”
“不可能。任何新派系的诞生，都会被教主、圣女和圣子联合剿灭。”斯维因打断陈冯的话，毫不犹豫，反客为主，“所以你既不是圣女的弟子，也不是圣子的亲信，你欺骗了清潭，还想蛊惑我，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这是在逼问我？”
陈冯诧异，这人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虽然也没按照阶下囚的方式对待他罢了。
这么直接，不怕惹怒自己，给他个痛快吗？
“不，我只是希望你我的交流能简单、直接、轻松，不要拐弯抹角。”斯维因语气平淡，态度却不容置疑。
同是掌握权柄与实力的大灭法师，斯维因与恩希尔那些在权力场中的老油条不一样，保留了几分修行的纯粹，他虽有主教头衔，却从未履行主教的职责。罪恶教廷三大派系内斗多年，像他这样只知修炼的人是极少数，但正因保留着几分纯粹，他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彻。直接摆出利害关系，他不是傻子，懂得利益取舍。
对于陈冯的处境，斯维因了解不多，目前只知道他欺骗清潭说自己是圣女弟子，同时和法玛尔大主教那边关系暧昧。
“这是个明白人，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关于他的剧情，前世只在只言片语中提到，如果今天没有我的干涉，他就会死在杰洛手中。能够冒死为清潭守护啸月天狼，人品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冯心里一动。
他最担心的就是过早透露封神，受到教主、圣女和圣子的觊觎，他现在太弱，根本保不下这东西。
但什么都靠自己做，一则没有那些精力，二则表现得太跳，四处树敌更为不妥。
念及于此，陈冯也不试探了，沉声问道：
“我在做一件事，做成了可以阻止二神雕像崩溃的趋势，但现在人手不足，你愿不愿意帮我？”
斯维因闻言一怔，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沉默很久才道：“你正是靠着这个理由，才将我和啸月天狼从圣女手下救走？与教主和圣子相比，圣女对二神的信仰确实要更纯粹一些……从古至今，无论教廷昌盛还是衰败，都无法阻止二神雕像力量衰弱的事实，眼看着没有未来，最后只会被淘汰，这也是教廷人心涣散、尔虞我诈的原因。大家都想着在覆灭来临之前，为自己大赚一笔。”
他没有说阻止二神雕像对教廷是何其重要之类的话，看惯了教廷内斗，信仰是掌权者争权夺利的工具，这一既定事实不会因雕像存续而改变。本质上来说，二神雕像也只是掌权者维持权力和地位的一种手段，就算真的崩溃，教廷在短时间内也不会覆灭，这是长期的影响。
“没有二神雕像的教廷没有未来，你若能阻止二神雕像崩溃，确实是大功臣，只是……”斯维因叹了口气，“如果你想借着阻止雕像崩溃而创建第四派系，我不打算为你的野心买单。”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陈冯皱着眉，语气有些严肃。
“我答应你，帮你阻止雕像崩溃，但也仅限于此，后面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出你的要求吧。”
斯维因摇头，他从来不是赌徒，不愿为不切实际的幻想付出一切，权衡利弊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杰洛眼下身受重伤，应该会在圣女那里疗伤修养，她的老巢无人防守，我希望你潜入那里，帮我救出乌尔大师。”
斯维因点点头，“可以。”
“三日后的早八点，九尾狐城法师塔汇合，我希望能看到活着的乌尔大师。”
“好。”
众人分道扬镳。
……
回到九尾狐城，四人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
坐在中央广场的花坛上，雪妃喃喃道：“斯维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被利益打动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