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浩然走了。
像他这种掌握了可怕神通的明幽宗师，陆离根本连他是如何离开的都没能看清。
但在这座风雪交加的城墙上，陆离咬着牙思考许久，到底还是被逼出了那股子狠劲，恶声恶气道：“一个两个都当我是好脾气？等我炼化了真气，就算你沐红袖来求着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它们又来了！”
“组织人手！”
“该死，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越来越不安分了！”
忽然之间，城墙下方传来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吼声，而城墙上始终有条不紊的‘人们’，也在这一瞬间动了起来，不知有多少人从另一边涌上城墙，也有人裹紧了身上已经不能称之为衣物的破布，纵身跃下宽敞的城墙。
当这些人有了如此激烈的动作时，陆离才察觉到，这座城墙上的人，竟然是一群修为不俗的武者。
而那些跃下城墙的，至少也是不灭境的强大存在。
陆离甚至看到了几名气息隐晦的明幽宗师！
于是陆离心思微动，正想探头看一看城墙下方究竟有什么东西存在时，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直接将他拉了回去。
那是一个浑身披着破烂布条的中年人。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看不清原本的面貌，不过那双眸子却是分外明亮，瞪着陆离道：“新人？”
陆离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那名中年人直接用手推开了他，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别离开城墙范围。”
说罢，中年人也直接跃下城墙。
原来他也是一名不灭境的武者。
陆离楞楞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越来越多的武者跃下城墙后，一些通玄境界的武者也集结起来，将浑厚的真气灌入这座城墙，激活了深处的大阵。
一片淡蓝色的阵法屏障将城墙笼罩起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
外面的某种东西似乎被激怒了一般，不断冲击着这个阵法屏障，就连这座绵延了不知多长的城墙都随之而摇晃起来。
‘砰’！‘砰’！
闷响声与充满了暴虐气息的诡异吼声不断响起，而城墙上的一切依旧保持着秩序，那些维持阵法的通玄武者在真气耗尽之前，就会有人立刻接替上去，保持阵法屏障的完整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下方诡异的声音渐渐消失，直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许多即将耗尽了真气的武者这才松了口气，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许多人祭出了残破的护身宝兵，靠近城墙边缘去探查情况。
确认无误后，才对那些维持阵法的武者点了点头。
那些通玄武者散去真气，不约而同的在原地盘膝，拼命恢复着真气。
就好像身后有人在追赶他们一般，无形中紧绷着那根心弦。
始终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陆离，都被这种氛围所感染，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片刻后，先前那些跃下城墙的武者们一个接一个破空归来。
但对比先前的数量，其中明显少了很多人的踪影。
想到先前冲击阵法屏障的那股强大力量，那些没能回来的武者究竟是什么下场，已经不言自明了。
然而就算是另一部分回到城墙的武者，也有很多人受了重伤。
最为严重的一个，大半边身子都被撕裂，一条手臂完全消失了，全凭恐怖的体魄吊住了气，刚一踏上城墙就昏了过去，周围立刻有人上前开始替他疗伤。
这种最直接，也最为真实的场面，不断冲击着陆离的感官。
“这里，难道也是一处战场？”
此时陆离只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强如不灭境的武者，放到外界，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强者？<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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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里，先前跃下城墙的那些人，很多都没能留下半点痕迹就永远消失了。
脆弱的像是开了一场玩笑。
“新人，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唤醒了陆离。
转过头去，发现先前阻止自己看向城墙之下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的胸前已然出现一条狰狞恐怖的血痕，头发上挂着鲜血，在寒冬里冒着热气。
陆离盯着他看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道：“外面那些，是什么东西？”
中年人摆了摆手，淡淡道：“几只四海王庭留下的余孽罢了，平时都躲在‘妖兽海’深处不敢露头，几乎每隔一月，都会像今日这般攻城一次。”
“当然，最近它们有点不安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中年人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陆离瞥了眼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如果那所谓的‘余孽’再进几分，恐怕就能直接将他的心脏直接剖开。
就算对不灭境强者的体魄而言，这也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放心好了，对付那几只余孽还用不着你这样的嫩头青出手。”好像察觉到陆离的目光，那中年人随意控制皮肤收缩起来，盖住了伤口。
陆离闻言，也不解释什么，而是问道：“现在我能看了么？”
中年人楞了楞，随后无所谓道：“只要别在那几些余孽面前露头就行，平日里外面的妖兽海没啥大威胁。”
陆离也没管他在说什么，径直走向城墙边缘。
当看到下方的情景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城墙外，是一大片不断蠕动的黑色‘海洋’。
先前有城墙遮挡视线，陆离还看不真切，现在看去，便能看到远在数千里外，那片黑色的‘海洋’仍然在蠕动着。
但那根本就不是海水，而是一只只相貌丑陋的黑鳞妖兽！
隐约之间，陆离还能看到有不少武者正在海洋里‘穿梭’，时而挑飞几十只黑鳞妖兽，强大的真气将它们瞬间绞杀。
可这样的清缴速度，对比这片由妖兽组成的海洋来说，根本连‘一滴水’的数量都算不上。
看了很久之后，陆离默默退了回去，终于知道为何顾浩然临走时会给他留下一个带有鼓励之意的眼神。
“在这种地方炼化真气，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前提是我能活下来……”
陆离心底无奈的苦笑起来。
战斗的确是武者进步的最好途经，虽然那些黑鳞妖兽看起来并不算非常强大，即便不出飞剑，陆离也自信能够随意斩杀十几头。
然而……看到那片不断蠕动的黑色海洋，陆离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里面活过一个呼吸。
“看完了？”
站在一旁的中年人察觉到陆离的脸色变化，龇牙咧嘴道：“每个人第一次见到那片妖兽海，都会心生惧意，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不是城破之际，像你这样的新人是不会送进战场的。”
“你们是吞天圣国的人？”陆离听他这么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般问道。
“吞天圣国？”
中年人满脸血污，看不清此时的表情，但陆离还是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屑，“这里可是大雪州，吞天圣国算什么？也能插手到这里来？”
没等陆离继续发问，中年人便是道：“新人，给老子记住了，站在这座城墙上，没有什么五大魔国，也没有什么圣地，世家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在这里，你唯一的身份，就是真武域的武者！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想尽办法，在你死掉之前，给老子多宰一头妖兽海里的畜生！”
“听懂了没有！？”
中年人那张布满血污的脸庞有些狰狞，但他的声音却如同金铁交鸣一般，铿锵有力！